陈栋和方博文赌气是小孩子心性，现在她意识到陈栋变了，竟然学会耍心机冤枉人。

“她只是一个孩子，她自己都说没有，难道她还会帮坏人掩饰吗！我真的该好好考虑，到底要不要嫁给你……”

“许筠，不至于，陈栋看不惯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这种不结婚的赌气话，不可以乱说，他会以为又是因为我呢。”

方博文搂着许筠的肩膀，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许筠低垂着眉眼，叹气不悦：“陈栋，因为博文，我不想嫁了，不行吗？”

“真的？”

陈栋明知故问，许筠说好几次不嫁……

可心里还有最后一丝倔强的火苗在支撑着他求一个答案。

“你真的为了他，要做到这个地步？”

“你长不大，我没有必要一直等你。”

陈栋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心生释然。

或许许筠早就放弃了他。

很久很久以前，她先放了手。

陈栋去买了这周末的火车票，想早点离开这个伤心地。

他刚进院子，就听到了骂声和哭声一片。

原来是许筠父母来了。

许母赶紧拉他进屋，看着他身上单薄的衣服，关切道：“孩子怎么就穿这么点儿，我给你做的新棉衣呢？藏青色中领的那件拿出来穿，别冻坏了。”

陈栋下意识看向许筠，因为这件衣服没有到他手上，而是被许筠送给方博文上公开课穿了。

许父算是看出来了，气得直拍大腿。

“糊涂啊，你一个大姑娘家，让他们爷俩住进来成和体统！邻里的话你听不到吗？你稍微顾及顾及陈栋的面子呀！”

许筠父母从来不嫌弃陈栋出身微寒。

虽然现在许筠做护士的工资比陈栋高，但陈栋在部队的发展也不可估量。

他们听老战友说陈栋马上升团了，今天过来也是想尽快促成他们的婚事，没想到许筠会这么糊涂。

“陈
急时刻，陈栋索性一脚踢飞旁边堆积的木箱子。

箱子砸到了方博文，他方向失控，车身打滑，连车带人摔了个大跟头。

陈栋赶紧扶起李晓婷，上下检查，忍不住担忧：“没事吧，没伤着吧。”

李晓婷渐渐缓了过来，松了一口气，摇头道：“没事。”

“你怎么这么傻，要是真的撞到了你……”

李晓婷咧嘴一笑，“你欠我一个大人情哦，以后我追你不许拒绝。”

在陈栋眼里李晓婷是大大咧咧的姑娘，家境好学识高。

他从未想过，她会这么勇敢会选择毫不犹豫救自己，而许筠嘴上说着在意自己，在这种时刻也只是躲在后面。

说不感动是假的，他压抑着激动的情绪，答应了，“好。”

另一边，方博文被人群围住，有人按住了他。

“给我放开！陈栋，你害我这么惨，躲到这种地方来就以为没事了吗？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大家不了解情况，听方博文这么一说，以为他们之间有纠葛，也就放开了方博文。

陈栋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只恨发现得太晚。

“你现在的报应是你咎由自取，你不配为人师表。”

“我不配？轮得到你来评论？”方博文喘着粗气，擦掉了嘴角的血，“不是你多管闲事，那些穷人家的孩子会说出实情吗！你就是处处针对我，见不得我好。我最痛恨你这种伪君子！”

方博文瞅见了躲在人群后面的许筠。

他爬起来，一瘸一拐冲过去，将许筠扯进怀里，不怀好意道，“我告诉你，我早就给你戴了绿帽子，你的未婚妻我早就尝过滋味了！”

他盯着陈栋，勾起许筠的下巴挑衅。

“是不是很心痛？你这个蠢货，她从来就看不起你这种乡巴佬，玩你呢！哈哈哈。”

许筠挣扎不过，朝着方博文啐了一口。

“你胡说什么？我和你没有什么！陈栋，他是个小人，你别听
的筷子就堵在了一起。

“许筠，你干什么？”

“李晓婷，我给陈栋夹菜，只许你夹就不许我夹吗？”

阮琴被两边吵得头大，帮忙劝着：“好了，陈栋又不是小孩子，他要吃什么自己会夹，你们多吃点吧。”

她无比后悔自己今天做了这个决定，真是请了两颗定时炸弹进了家门。

陈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不留神被呛了一口。

许筠和李晓婷又争着去给陈栋倒水。

“我先来了，我倒。”

“凭什么让给你？明明是我先站起来的，你只是离得近而已。我要给陈栋倒。”

“好了！”陈栋再也忍不住吼了出来，“我吃好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他说了句抱歉，匆匆起身离开了。

阮琴担忧陈栋是不是生气了，“晓婷，你快去看看，陈队长究竟怎么了？”

许筠放下碗筷，冷哼道：“他觉得你和我都烦呗。”

李晓婷头一次见陈栋动怒，但她并不相信陈栋如许筠所说的这样，她让阮琴宽心，自己快速跟了过去。

许筠从窗口看着陈栋和李晓婷一前一后的身影，得意极了。

她太了解陈栋了。

陈栋是一个极其有责任感的人，在感情中亦是如此。

她和李晓婷今天的吵闹和争夺，在陈栋心里只会是一个负担，他自觉辜负自己，也会担心负担不起李晓婷的感情，只能选择逃避。

既然她得不到，李晓婷也休想占据先机，优先抢得陈栋的心。

她要和李晓婷公平竞争，从头开始。

自从上次休假回来之后，李晓婷感觉陈栋对自己又疏远了许多，说不气馁是假的，心情也跟着低落。

正巧战友又拿着一袋东西要送去营帐，被李晓婷看到。

“又是许筠送的？”

“是许筠父母托人送来的年货，陈队让收下。”

李晓婷知道许筠除了上班，其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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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栋咬着后槽牙，朝许筠爸妈鞠了一躬。

“叔叔阿姨，我让你们担心了，你们早点回去吧。暂住这里的租金我都给了许筠了，我现在就搬出去。”

许筠伸出手，扑了一个空。

她不明白陈栋为什么要做这么绝，明明只是一件小事，他就这么逼自己。

她心里怨着，嘴上不依不饶，“走啊，走了清净！”

陈栋暂时住到了战友家里。

临走前，他去给母亲扫最后一次墓。

他坐在母亲的墓前，久久无法平静。

“妈，我和许筠怎么会走到了这一步，她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第一次见到许筠的场景历历在目。

她最晚一个从医院出来，错过了末班公交，在站台上掉眼泪。

夕阳下的姑娘，哭得脸颊绯红，像熟透了柿子。

陈栋驾着驴车走过，好心帮忙。

那天傍晚，驴车走了很久，陈栋的背后始终有女生清脆的笑声。

他们渐渐走到了一起。

可陈栋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他决定响应国家号召，应征入伍。

五年来，他在立马，她在外头，相互思念。

他做好了将来的打算，努力着，想给许筠一个体面富足的生活。

直到方博文的出现，他终于明白，许筠心里放不下那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妈，我抓不住你，也抓不住许筠……这次我申请去边境，余生我准备好好报效国家。”

“妈，以后我会让人来代替我祭拜您。”

陈栋眼眶发红，嗑了几个响头。

风中有轻轻的呜呜声，好像一遍遍在说“儿啊，安啊”。

这时，战友王肖林急匆匆来找陈栋，“许筠派人来找你，她说让你快点回家。”

“她真的这么说？”

陈栋心中不确定，可还是觉得暖了几分。

“嗯，这么晚叫你回去肯定有事。”人啊，冷着脸空手参加人家生日宴，原来是来撬墙角的，我呸！”

“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这么穷酸配得上院花么。”

大家议论纷纷，吵得不可开交。

许筠抱着哭泣不止的琳琳心烦意乱，让陈栋认错：“我还以为你真心认错，没成想是来找博文不痛快的。你怎么不看看场合，不嫌丢人，快赔礼道歉。”

陈栋沉声：“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为什么不信我？”

“博文怎么会骗人。”许筠闭上眼，不耐烦透了，“陈栋，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时，院外陡然响起一阵警铃声。

院外冲进来一批警察。

一时间，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方博文跳上桌企图逃跑，被警察死死按在了桌子上，拷上镣铐。

“你涉嫌故意伤人，请跟我们走一趟。”

方博文挣扎着大喊：“你们凭什么抓我？”

方琳琳一声尖叫，“你们放开我爸爸，放开我爸爸，呜呜呜。”

刚才还在祝福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许筠不信，只觉得一切都是陈栋在捣鬼。

她望向陈栋的眉眼都是冷峻：“前几日我就发现你进出派出所，原来是搞这一出。你知不知道，这会对孩子的心灵造成影响！况且这么多亲戚好友都在呢，你会毁了博文的！”

这时候她还在维护方博文，陈栋鼻子一酸。

“我没有污蔑他，他确实犯了事，就应该被绳之以法。”

许筠眉头紧锁，好像在分辨陈栋说的真假。

陈栋叹了一口气，不再做解释，他直接跟上了警车。

他只有五个小时来揭开方博文的假面。

临走时，许筠又来敲车窗，她拿着结婚申请单，失望至极。

“你想好了，真的要这么污蔑博文吗？”

原来，她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陈栋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没有污蔑方博文。”

纸张撕
了冰冷的厨房，他将已被血水浸湿的结婚申请单扔进了灶炉里。

这一晚，房内的笑声不绝于耳。

可直到天亮，他都没有看到方博文离开的身影。

“注意动作，不可以让伤口再发炎了。”

护士交代几句离开了。

陈栋正穿着衣服，忽然屏风外传来熟悉的人声。

“方老师，别打我，我以后一定听话。”

“医生问起来知道怎么说吧，成绩不好，总要会干活。”

陈栋一听是方博文的声音，顾不上医嘱大力推倒了屏风，却看到方博文在打学生。

“方博文！你还是人吗！”

方博文的脸色一僵，立刻将手从同学的身上抽了回来。

“陈栋，你乱喊什么？这里是医院！”

“我乱喊？她被你打成这样……”

正巧许筠进了屋，方博文立马收起了争斗的表情。

这一幕落在许筠眼里，就像陈栋在向方博文找不痛快。

她放下手里的药，护在了方博文身前。

“在我工作的地方也要闹？凭着会几个拳脚处处欺负博文。亏我还想着你肩上的伤，准备带这药给你。你真是给我丢脸。”

许筠的脸挂满了失望，将药重重砸在陈栋身上。

她准备带着方博文离开，被陈栋拦住。

他向女同学求助，“丫头，刚才发生了什么你说出来，我们大家都会帮你的。”

许筠不解，“和这小姑娘有什么关系？”

可女同学只是低着头，小声回答：“我摔倒了，方老师是带我来看病。”

认真清晰，没有一点犹豫。

陈栋敏锐捕捉到了方博文明显压抑的嘴角。

他不会看错。

而且现在看来，或许这不是偶然的一例。

“我明明看到他打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我们去派出所……”

“够了！”

许筠以前觉得
文为自己调动的事烦躁居然连孩子都打，而许筠找过去，他竟然连孩子都不要。

“滚！你这个拖油瓶，怎么不病死你！我就是因为有了你，事业处处碰壁，扫把星，给我滚出去！”

许筠可怜方琳琳，准备带着孩子去找方博文的前妻。

打听下来，很巧的是，方博文的前妻也在边境，她打算找完陈栋就带着孩子找妈妈。

过了一会儿，方琳琳从梦中惊醒。

许筠抱着耐心哄了好久，女孩才噙着眼泪不哭了。

她后怕似的抱着许筠，认认真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许筠妈妈，对不起，我骗了你。陈栋叔叔从来都没有骂过爸爸，也没有打过爸爸，更没有说过要赶琳琳走。都是爸爸让我这么说的，他说只有这样，你才会做我妈妈，我很喜欢许筠妈妈，所以我撒了谎，对不起。”

方琳琳的话又是刺在许筠心上的一把刀，让她难受得喘不上气。

她和陈栋在一起五年了，是自己一时糊涂，破坏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她望着窗外，心中暗暗祈祷车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追上陈栋。

……

边境连日来的大雪，让巡逻的任务更加艰巨。

陈栋虽然那受了伤，但一日都没有耽误工作，事事亲力亲为。

今日天色暗得极快，眼见着一场暴雪就要降临，陈栋更是不敢松懈，和每一个站岗的士兵都交代一遍注意事项。

回去的路上，天就已经黑了。

他拿着手电，加快了步伐，照到了一个细长的身影。

“李医生？”

李晓婷戴着帽子和围巾，露出的大眼睛像小鹿一样晶亮，笑起来两个梨涡格外灿烂。

最近李晓婷都会以不放心患者的名义来等陈栋换班。

她朝陈栋招手催促：“陈队，快点，马上要下雪了。”

陈栋走近，留意到了李晓婷睫毛上结着的细冰珠，她一定等了很久。

他将自己的手套脱给李晓婷


她从远处就听到马肖林和陈栋在商讨冬天如何御寒，夏天如何防虫。

陈栋的部队离这里不远，她不知道这讨论的意义。

只是在她和方博文走到了门口，正好听到“五年你准备怎么过”。

她忍不住问出声：“你们在说什么？”

陈栋在整理行李，他万万没有想到会被许筠撞见。

他立刻起身，意外不已，“你……你怎么来了？”

而他看见了身后的方博文后，又生生改口：“你们要去哪里？”

他当然知道，他们只是路过而已，不是来找自己的。

“我刚才听小马问你五年怎么过，是什么意思？”

许筠围着围兜，头发松松的挽在耳后，额间还有细密的汗丝，脸颊绯红，显然是忙活中抽空过来的。

而这时能让她忙活的，也只有方琳琳的事了。

“要去远一点的部队。”

陈栋知道许筠也就是随口问问，他不必说地这么清楚。

方博文抽出手帕，替许筠擦着汗水。

“陈栋都在部队多久了，你当他还是小孩子呀？你还是当心自己的身体吧，这么累，昨晚看你一晚上都没睡好。”

方博文的话中意再明显不过，但陈栋不想再争论分毫。

许筠任男人擦汗，便没有再多问。

马肖林看着两人，眼睛都要转晕了。

他为陈栋着急，忍不了一点：“什么远一点的部队？你之前拼死拼活赢了这一身荣耀，不是为了许筠吗？落了这么多伤，也马上要升团了，你怎么就做了这个决定！”

许筠别的没有听到，“升团”两个字特别清楚。

“陈栋真的升团了？”

马肖林摸着后脑勺，点了点头。

“当然啦，队里都传开了啊。”

方博文推了推眼镜，幽幽说：“一般升职都有仪式或发文，好像没有看到。”

陈栋比较严谨，在没有确定之前
视陈栋太多了，竟然连他的生日都忘记了。

屋内，汪书记望着陈栋渐行渐远的背影，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外面风雪交加，到处都是白雪，照得黑夜亮堂堂的。

陈栋谨慎，每隔一个小时，他都要出岗亭巡逻一遍，到了换班时，他的手脚都冻麻木了。

第一缕阳光亮起，李晓婷就来了。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陈队，回帐，我给你看看。”

陈栋能看见李晓婷的棉裤湿了半截，浑身上下都是寒意，明白她这么早来，是关心自己。

心里有说不上来的感动和暖意，“好。”

他难得一笑，李晓婷就更乐了。

一周夜岗结束，陈栋放了一天假。

李晓婷也请了假，请陈栋带自己去附近的村里逛逛。

走进服装店时，李晓婷挑挑选选了好久，然后让陈栋站好给她试试大小。

“我买给我爸，他身量和你差不多。”

陈栋没有多想，老老实实配合着李晓婷。

老板娘一个眼神就明白了，让李晓婷选了好几件夹袄。

“这种穿在线衣外头，可保暖了，又不明显。”

李晓婷乐呵呵全都买了下来。

等走出店里老远，李晓婷就把衣服送给陈栋。

“我好像买错尺寸了，算了，给陈队穿吧。”

“李医生，其实……”

“这衣服你就收下吧，下次等你攒了票还给我就是了。我先帮你提着，省得你要去换。”

李晓婷不在乎这多少钱，她只想给陈栋最好的。

陈栋推辞不了，收下了。

两人说说笑笑逛着集市，不偏不倚就撞见了许筠。

她手里也拎着一袋夹袄，见到陈栋，就要塞进他手里。

“本来想送去你们队里的，这么巧能遇到，你直接带回去，特别保暖，对伤好。”

后面三个字，许筠心虚说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