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苏曼丽又是以各种理由将顾天启喊走了，黎幼薇正好眼不见为净。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去了人民公园。

她来到了和许利平约好的地方，搭建舞台的工人们已经在干活了。

许立平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我真担心你不来了，昨晚都没睡好。”

“怎么会……”黎幼薇有些害羞，又急忙说道，“我去排练。”

许利平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到下午四点的时候，舞台下面已经围了好几圈的观众。

主持人正在进行开场词，台下掌声雷动。

黎幼薇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内心的激动许久不能平静。

她已经太久没登上正式的舞台了。

一旁的许利平安抚她道：“如果这次演出成功，和我一起去深圳吧，我帮你联系了一家经纪公司，他们的负责人也来现场了，你好好表现。”

“经纪公司……”黎幼薇呢喃。

“商业化培养艺人的，你是一块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幼薇，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让你被埋没。”

许立平看向黎幼薇的目光里是掩饰不住的倾慕和赞赏。

黎幼薇又忍不住脸红了。

“我们先演出吧。”许利平牵着黎幼薇的手往台上走去。

黎幼薇心里的忐忑并没有减少半分。

深圳……

经纪公司……

离开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吗？

还有离开……顾天启……

她和许利平分别饰演的是话剧里的男女主。

新时代的剧本里，她是一个被前夫狠狠压迫的旧时代女性，大胆的逃脱牢笼，选择了真正爱自己的男人，有了自己的事业。

现在，剧情已经到了高潮，许利平饰演的男主在她面前单膝跪地：

“嫁给我吧，我会尊重你，无条件的相信你，你和我永远是平等的。”

然而，黎幼薇却感受到了远处投射过来的令她恐惧的目光。

她下意识往台下看去，在茫茫人海中，她看到了近乎狰狞的顾天启。

顾天启此刻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台上她的方向，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黎幼薇内心不自觉地感到害怕，她还没见过这样的顾天启。

但小孩的声音总是尖利的，穿透力极强的。

“爸爸，我也要看，你扛我到肩上好不好，别人家小朋友有的我也要！”

是王南的声音。

苏曼丽的儿子……居然已经叫顾天启爸爸了。

而顾天启旁边的苏曼丽又是一件新买的皮衣，婷婷袅袅地挽着顾天启的胳膊，撒娇道：“顾哥，小南和你说话呢。”

说着，她就将小南往顾天启肩膀上抱去。

顾天启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看到耀眼夺目的黎幼薇又重新回到了台上，他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但他的手还是不自觉地将王南接了过来，扛在了肩上。

“好。”

“爸爸，是黎幼薇那个坏女人，我讨厌她，小南不想看到她。”

黎幼薇这一刻如释重负，鼓起勇气，躬身将手递给了单膝跪地的许利平。

两行泪从她脸上滑落，而她只说了一个字：“好。”

台下掌声雷动，欢快的歌舞声响起，许立平拉着黎幼薇尽情歌舞。

而顾天启扶住小南的手忍不住暗自用力。

“爸爸，我痛，爸爸你松手，小南痛死了。”

一声声刺耳的“爸爸”，黎幼薇再也听不到了。

顾天启爱给谁当爸爸，都和她无关了。

响彻耳边的，只有属于她的欢呼声和喝彩声。

演出结束后，深圳那边经纪公司的负责人张经理第一时间冲进了后台。

张经理握着黎幼薇的手，兴奋道：“赵女士，请您给我们公司一次机会，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绚丽的舞台，您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黎幼薇还沉浸在刚刚的剧情中无法自拔。

她觉得自己完全活过来了。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许利平。

许利平狡黠地冲她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可以。”

黎幼薇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她看着张经理，一字一句道：“后天，我就跟你们去深圳。具体的到了深圳再聊。”

王经理激动地又握了握黎幼薇的手。

“后天，一定，我们等你！”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苏曼丽楚楚可怜的声音。

“哎呦喂，顾哥，我胸口疼得不得了……”

顾程宇几乎在一瞬间站了起来，往苏曼丽房间跑去。

但他又不安地回头看了黎幼薇一眼，

“我去去就来陪你。”

黎幼薇始终没有再看他，因为他不会回来了。

“顾哥，真的好疼，你帮我揉揉。”苏丽矫揉造作的声音又传出来。

房间的灯光也到天亮才歇。

果然，顾天启在苏曼丽的房间“照顾”了她一晚上。

快天亮的时候，黎幼薇也终于把衣服都洗完了。

她抱着两盆衣服，放在了文工团的宿舍楼下。

有个早起的小姑娘，偷偷摸摸上前，将一把零碎的钱塞到了她的手上。

“幼薇姐，她们做的不对，你别难受了，你是我的偶像，我来文工团就是为了变成你这样，幼薇姐，你不要放弃啊！”

黎幼薇一愣。

等她反应过来，小姑娘竟然已经跑开了。

滚烫的泪水像决堤了一般砸在了零钱上，黎幼薇狠狠攥紧了这些零钱。

小姑娘说的对，她黎幼薇从来都不是池中物，她不会放弃的。

黎幼薇没有回家。

她去了人民公园，天才刚刚亮，公园并没有很多人。

但她听到了一阵优美的歌声。

很出彩的男声。

她循着声音走去，看到了公园空地上，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正在忘我地唱歌。

就像天生被吸引那样，她走了过去。

脚尖垫起，双臂展开，她是天生的舞者，不论哪里都是她的舞台。

男人愣了下，随之绽放出一抹欣赏的笑容，歌声也变得更加动听。

很快，公园里散步的人越来越多，被他们的歌声和舞蹈吸引，纷纷围了过来。

竟然还有很多人尊敬地在他们面前放下纸币。

“谢谢你们，你们的表演真的值得一张门票。”

黎幼薇跳得根本就停不下来，她感觉自己即将迎来新生。

男人也乐此不疲地陪着她。

直到精疲力尽，两个人才停下来，坐在马路牙子上喘气。

“黎幼薇，我认识你，你是我的偶像。”男人气喘吁吁道。

“我没想到有一天可以和你同台表演。”

他脸上的崇拜和赞赏不似作假。

黎幼薇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你唱的很好，应该去文工团发展的。”她嗫嚅道。

男孩笑了笑，道：“我叫许利平，认识一下吧。明天这里有个演出，我能邀请你来参加吗？你只要表演你擅长的曲目就可以了！”

“真的可以吗？”黎幼薇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笑容。

“当然可以！你相信我。能请到你，也是我们的荣幸！”许利平也很兴奋，仿佛找到了知音。

“那我们明天在这里见面，不见不散！”

许立平冲黎幼薇伸出了手。

黎幼薇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下定决心一般握住了许立平的手。

“好，合作愉快！”

许立平冲她眨了眨眼睛，临走前，又告诉了黎幼薇一个爆炸消息。

“黎幼薇，我不会去文工团的，因为文工团已经快解散了。我和你都值得更好的舞台！”

黎幼薇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文工团……要解散了？

真的么？

黎幼薇又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让自己冷静。

但她又暗自下定了决心，顾天启关上了她的门，如今，老天又给她打开了一扇窗户，她一定会好好把握的。

在黎幼薇走后，许利平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背影许久。

吩咐身边的人道：“通知深圳那边的经纪公司，明天一定要派人来，不然会错过一位当之无愧的巨星。”




黎幼薇将床底的铁盒抽了出来，离开需要路费，这盒子里装着她这些年来的积蓄，几分几角几块，都是她攒着要跟顾天启结婚用的，和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只在拿起来的一瞬间，轻飘飘的手感让她慌了神，打开来里面果然是空的！

怎么可能？！

这时候，顾天启过来从后面搂住她。

“别耍脾气了，苏曼丽母子就是我受人之托，你在乡下惹的那些风言风语我不是不知道，我都没跟你再计较，你也不要太过分了。”

黎幼薇僵硬着身子，回头一字一句问道：“这铁盒里的东西呢？”

顾天启脸上的心虚一闪而过，嘴上还是满不在乎道：“不就是几张票子，我们都要结婚了，难道还要分这么清楚么？”

“项链呢？我妈妈留给我的东西去哪里了？”

“小南那天看到了觉得好玩，孩子嘛，拿着玩就玩丢了，以后我赔你根儿新的就是了。”

“顾天启！这是我母亲的遗物！”黎幼薇几乎是吼出来的。

顾天启蹭地一下站起来：“我和你还要分我的你的吗？再说了，一个孩子拿着玩丢了，你是要怎么样？跟曼丽争风吃醋，现在跟个孩子都要计较！黎幼薇你怎么才能进步一点！我对你太失望了！下乡两年都不能让你思想境界提高一星半点！”

“黎幼薇！你若是再这样斤斤计较，就别想嫁给我了！”

“好……”黎幼薇立即道。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房间门被敲响了。

隔着门传来苏曼丽焦急的声音，还带着哭腔：“顾哥，小南他拉肚子了，我不知道怎么是好……”

顾天启如临大赦，赶紧跑过去开了门，一把接过苏曼丽怀里的孩子：“严不严重？走，我带他去卫生所看看去。”

苏曼丽扭捏道：“幼薇妹妹刚回来，你们小别胜新婚，要不……我还是自己带小南去吧。”

顾天启没搭理苏曼丽的话，一手抱着小南，一手拉着苏曼丽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大敞着的门，黎幼薇擦干眼泪，抱着跟她的心一样空的盒子，慢慢的收拾起这个家里属于她的东西起来。

她亲手剪的喜字，她撒娇让顾天启写下庆贺新婚的对联，她给顾天启裁了一半还没做好的衣服……当时她欢欣鼓舞，心里都是对顾天启的爱和对两个人未来的憧憬。

想到昔日的甜蜜，黎幼薇看着空空的盒子，把这些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东西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如黎幼薇所料，顾天启一夜未归。

虽然已经决定要离开，但是眼下黎幼薇身无分文，报告也还没正式下来，黎幼薇想到她下乡前在文工团的工作。

下乡两年，虽然晒黑了，皮肤粗糙了，但是看家本领还是在，收拾好心情也是时候去文工团报道了。

打开衣柜，原本整整齐齐的衣柜，被翻得乱七八糟，只剩下几件旧的不成样子的衣服。

黎幼薇心下了然，昨天苏曼丽身上的衣服，不就是她黎幼薇的么？

收拾整齐，衣服虽然旧但是起码干净整洁。

两年没来，本就忐忑的黎幼薇没想到她刚到文工团，许多不熟悉的面孔便围绕着她小声的议论：

“她怎么回来了？”

“这是谁啊？看那个土样子，穿的什么东西啊！跑过来干什么的？”

“她就是黎幼薇啊！以前文工团的一枝花！”

“真的假的，哈哈哈哈，就这黑乎乎的样子，你说是朵牛屎花差不多，还一枝花呢！”

黎幼薇懒得理会这些人的议论，黑了还能白，她本来就不是靠外貌才有的文工团一枝花的名号，不用跟这些人去证明什么，她抬头挺胸，迈进了团长的办公室。

“团长，我来报道了。”

见到黎幼薇来，团长虽然诧异，但还是客气地让黎幼薇坐下：“报道？你之前不是让顾场长帮你提了离职申请么？”

“什么？我没有！”

她怎么可能提这种申请！演艺和唱歌就是她的生命，她不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

“顾场长说你从乡下回来就得结婚生子了，到时候没有时间兼顾这边的工作了。”团长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还是为难道。

下乡之前，她明明和顾天启商量好了，结婚也不会影响她的工作。

“团长，不论结婚不结婚，我都不会放弃演艺事业的，我想回来，顾天启的决定不能代表我，我根本不知情也不同意。”

“团长，您明白的，我昨天还找您撤销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顾天启一脸古怪的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穿着红色连衣裙的苏曼丽，那裙子自然是黎幼薇衣柜里的。

顾天启皱眉问道：“你撤销了什么？”

团长看了一眼苏曼丽和顾天启亲昵的姿态，又看了看黎幼薇的眼色，哪里还不明白呢？

“顾场长，苏曼丽的丈夫毕竟刚过世，你和幼薇关系在咱们团里谁都知道，你做好人好事是对的，但是还是要注意点影响啊。”

被团长这么一说，顾天启涨红了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苏曼丽哭着抢了先。

“幼薇妹妹，你是不是误会我跟顾哥了，昨天小南拉肚子，顾哥可怜我一个女人应付不了，你都是知道的呀！怎么还跟团长这么编排我们呢。”

见到苏曼丽委屈的样子，顾天启觉得黎幼薇简直面目可憎：“黎幼薇！你自己乱搞男女关系就以为别人也跟你一样？！真是不可理喻！”

黎幼薇懒得搭理这两个人惺惺相惜，只是问道：“我的工作是你做主停掉的？我没同意，你凭什么擅自给我做主？”

“幼薇妹妹，你别怪顾哥，都是我的错，顾哥可怜我一个女人家带孩子没有个男人，不像你，那么多人喜欢，年轻好看又有顾哥这么能干靠谱的对象，所以才发扬雷锋精神……你既然这么不高兴……”

苏曼丽说着咬着嘴唇流下眼泪来，抱着顾天启的胳膊：“顾哥这份工作我不要了，还是还给幼薇妹妹吧。

“我带着小南也花不了什么钱，我们俩……我们俩，我去洗衣服去做小时工，总能养活我和南南的。”

说着就踉踉跄跄的作势要晕倒，顾天启一把抱起苏曼丽，对着黎幼薇一脸失望道：“你太欺负人了黎幼薇！你太让我失望了！”




黎幼薇洗到天黑的时候，衣服还剩下一半。

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苏曼丽带着王南，就像进自己家门那样，轻车熟路地进来了。

看到埋头在脏衣服堆里的黎幼薇，苏曼丽先转了一圈，展示了下身上的红裙子，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问：

“幼薇姐，你怎么沦落到给别人浆洗衣服了？”

“也是，你没存款又没工作，不洗衣服能干嘛啊？我不过就是看中了一条裙子，顾哥就巴巴的把你的积蓄给我送来了。”

“你觉得这个红裙子好看吗？顾哥看我的时候眼睛都直了，他一定没有这样看过你吧。”

黎幼薇敛眸，淡淡地说：“以后你与他的事情和我无关，你不用费尽心思告诉我了，我不在乎。”

“呵，你就装吧，你当我傻？顾哥可是场长，你能那么轻易放手？你就想装可怜让他心疼你。”

黎幼薇冷笑，她不是苏曼丽，她一辈子都做不出为了让男人心疼扮可怜的事。

说着，不远处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苏曼丽的眼里突然闪过一抹精光，突然栽向了水盆。

黎幼薇还没反应过来，浑身湿透的苏曼丽已经跪在她面前，哭道：

“幼薇姐，我会洗的，你别生气了，这些衣服我都会洗完的，还有你和顾哥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啊！你别逼我了，我真的会洗的。”

顾天启这时大步从后面赶了过来，将湿漉漉的苏曼丽捞起来，心疼地搂在了怀里。

而后往水盆边缘猛然一踹，水盆掀了起来，脏臭的洗衣水淋了黎幼薇一身。

“我说了不让苏曼丽浆洗衣服，你还要把衣服拿家里来让她洗，这是龙袍么？是非洗不可吗！”

“你到底有没有心！你没看到苏曼丽她浑身都湿了吗？这么冷的天，你把她按在水里，你真的是蛇蝎心肠！”

一身脏水的黎幼薇，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冷冷地质问：“这衣服什么时候从哪儿拿来的，要不你去文工团宿舍问问？苏曼丽刚下班，怎么可能是洗好的？”

顾天启闻言，脸上有了一丝不可察觉的松动。

这时，在顾天启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苏曼丽突然剧烈挣扎，急着解释：

“顾哥，浆洗衣服是我应该做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幼薇姐没有欺负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旁边的王南也跟着哭，边哭边把脏水往黎幼薇身上泼。

“坏女人！坏女人！就是你欺负我妈妈！”

顾天启刚刚松动的表情，瞬间消失殆尽。

“所以，五岁的孩子也会撒谎吗？黎幼薇，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黎幼薇打量着一脸怒气的顾天启，突然就明白了。

事实根本不重要，顾天启愿意相信谁才是重要的。

“今天晚上，你就给我在这里把衣服都洗了，洗不完不准吃饭！这是你欠苏曼丽的。”

黎幼薇突然就气笑了，笑着笑着还笑哭了，眼泪挂在笑脸上，透着一股荒诞感。这让她懒的再多说一句话。




苏曼丽的衣服弄湿了，顾天启大半夜的给她熬姜汤，一碗一碗地端进她的房间里。

房间的门虚掩着，黎幼薇看见顾天启坐在她的床头，一勺一勺地亲自喂她。

而顾天启出来的时候，看见还在洗衣服的黎幼薇，只瞪了她一眼，道：

“你别觉得委屈，我这是在给你收拾烂摊子。”

“若不是你将曼丽弄成这样，她会不舒服吗？女人家本来就脆弱，需要娇养，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黎幼薇才能也没说，只埋头洗衣服。

这些衣服她答应了要明早送过去，她就必须得送过去。

一旦撤销了结婚申请，她就自由了，她一定会熬到那个时候。

见黎幼薇不说话，顾天启更加气愤了。

“把衣服洗完了，去给苏曼丽道个歉，这事情就算这么过了！”

黎幼薇抬头：“我什么也没做，凭什么给她道歉！”

顾天启上前一步，将她拎了起来。

“苏曼丽都起不来了，你还说什么都没做！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走！现在就去给苏曼丽道歉！”

黎幼薇咬着牙根冷冷地说：

“我没有错，我不会道歉，你放开我！”

但顾天启硬是将她拖了出来，拖到了苏曼丽的床头。

苏曼丽缩在厚厚的被褥里，似乎一脸惊恐地看着黎幼薇。

“幼薇姐，你别这样，我不该呆在这里，等我病好了，我就走……”

“丽丽，你别惯着她，她有错，就该给你道歉！”

说着顾天启便押着黎幼薇，迫使她低头。

“道歉！”

黎幼薇梗着脖子，咬牙道：“我没错。”

然而一双大手压在他的脖子上，顾天启用偏执又愤怒的目光盯着黎幼薇。

“幼薇，你要听话。”

黎幼薇打了一个寒颤。

再往苏曼丽看去，她嘴角勾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黎幼薇突然明白了，这不仅是道歉那么简单。

这是顾天启针对她的一场驯服测试。

似乎进行了这场仪式，以后她就能乖乖地“听话”，变成一个没有思想任他拿捏的女人。

真正成为“顾天启的”女人！

但顾天启不知道，黎幼薇和他没有以后了。

想到即将撤销的结婚申请，黎幼薇放弃了挣扎。

她甚至，原本倔强、不服的脸上，还带了一丝笑容：

“好啊，苏曼丽，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介意你和顾天启的任何事情了。”

她抬头又看向顾天启：“满意了么？”

黎幼薇目光坚定，她已经完全不在乎顾天启了。

这句话听在顾天启耳朵里是那么的刺耳。

好像说对了，是他希望的，但是却又什么都不对了。

“你……”顾天启踌躇开口。

但是黎幼薇只留给他一个决然的背影，顾天启感觉心口有什么东西失去了。

他下意识追着黎幼薇出去。

看着黎幼薇蹲着洗衣服的身影，哑然道:“幼薇，做错了事情就要接受惩罚，我是你丈夫，我陪你接受惩罚。”

说着他就蹲了下来，准备帮黎幼薇洗衣服。

“幼薇，人要懂得感恩，我连衣服都能帮你洗，你也要理解我的难处。”顾天启又道。

感恩？

黎幼薇只觉得地可笑。

感恩他撸了她的工作给苏曼丽？

还是感恩他将自己回乡的名额给苏曼丽？

或者感恩他将无须有的罪名安在自己头上？

但她现在“懂事”了。

她不想在这个男人身上在浪费一丝一毫的情绪了。

于是，她道：“嗯，谢谢你。但你去陪她吧，她需要你。”

顾天宇却抢过黎幼薇手上的衣服，执拗道：“你不需要吗？幼薇，别赌气，是苦是累，我都陪你，因为我是你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