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骂得越来越起劲。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整个集市都回荡着我肆意的笑声。
我闭上眼，任由眼泪从眼角滑落。
我隐忍这么久，终于到了真相大白的这天。
这一切，该结束了。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下。
捕快迅速扣住了我娘的双手：“这位夫人，有人投递状纸，状告你偷盗子嗣，街头行骗，还请你跟我们回衙门走一趟。”
我娘的脸色瞬间惨白，她眼中尽是躲闪，哆哆嗦嗦地解释：
“我没有，各位大人，有误会啊各位大人……”
四周响起惊呼声。
“各位大人！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明明这个女的才是你们应该抓的！”
“是啊，这位夫人很可怜的，刚死了相公，女儿还不肯孝顺她……”
捕快没多说，只是把我和我娘带上了公堂。
集市上的人也跟了过来，围在外面看热闹。
我娘哭嚎着冲过来，扯着我的胳膊用力摇摆。
“皎皎！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诬陷我！”
我冷眼看着她发疯，一字一句开口：
“你确定，你是我亲生母亲吗？”
我端起一旁早就备好的清水，扎破手指滴入几滴血，又抓过我娘的手滴了几滴血。
我们二人的血并没有相融。
“滴血认亲显示，王香兰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王香兰没有否认，任由眼泪落了满脸，她叹了一口气解释着：
“没错，皎皎，你的确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二十年前，我和你爹在林子里捡到你，当时你的是那么小，浑身上下就裹了一层毯子，孤零零地躺在树旁边。”
“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的小脸冻得青紫，几乎都快没有呼吸了。”
“是我和你爹，抱着你连夜赶到城里的医馆，花了很多银子才把你的命给救回来……”
“难道你不救你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就算你不是我们亲生的，可我们对你比亲生的还亲啊！”
我埋着头笑出声，眼泪却不自觉地落下。
“王香兰，你确定你们是在林子捡到我的吗？”
养恩大于生恩。
如果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我怎么可能不管我爹？
我恨不得日日陪在他们身边，尽孝于膝下。
蜂冲到我的宅院门口，用最肮脏的话辱骂我。
甚至在我的宅子门口泼粪水、砸臭鸡蛋。
看着他们的愤怒，我笑着为自己倒了一杯桃花酿。
闹吧，闹得越大，知道真相后才会觉得更刺激。
几天后，有人说我娘在集市上吵着闹着要见我。
我没有拒绝，欣然答应。
去见我娘的时候，我特地穿了我新制的衣裳，戴了一对翡翠簪子，打扮得光鲜亮丽。
而我娘则是一身破烂，双目无神，头发凌乱地抱着我爹的牌位，止不住地流眼泪。
她满眼绝望地看着我，哑着嗓音开口：
“皎皎，我们好歹母女一场，我不想和你闹到公堂上去，所以娘只能求各位好心人来做个见证，求个公道。”
“娘不要你以后赡养我，娘只想要你把这十八年来我和你爹在你身上花的银子都还给我们。”
我拨弄着染了蔻丹的指甲，一脸冷漠，没有回答她的话。
一旁的杀猪匠看不下去了，他压抑着怒火质问我。
“沈皎皎，昨天我们有人去你们镇上询问了乡亲们，他们都说你爹娘对你非常好，当成眼珠子疼，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甚至你小时候得了一场重病，你爹娘都挨家挨户下跪磕头，甚至一路跪求到了京城里，求他们救你。”
“你为什么这么冷漠，眼睁睁看着你的亲生父亲没钱治病去世，自己却住在豪宅里享受大鱼大肉？”
听到杀猪匠的话，我不禁有些出神。
他说的没错，我爹娘对我真的是顶天的好。
我从小到大都不用下地干活。
在别家女娃早早地许给别人做媳妇的时候，我却可以穿得漂漂亮亮地去郊外游玩。
及笄后我想做点挣钱的营生，可我爹娘却说我应该享受生活，不要累着自己，甚至每天给我二十文的零用。
小时候有人欺负我，他们会拿着扫帚撵人家二里地。
就连我擦破点皮，我娘都会心疼地掉眼泪。
我曾经以为，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结果没想到……
见我没说话，我娘撩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狰狞的疤。
她声泪俱下道：
“我们家皎皎从小身体不好，有一段时间得了怪病，连着好些天都不见

可真相偏偏让人不可置信。
我不是他们捡到的。
我是被他们给偷走的！
知道这个秘密还是挺偶然的。
我时常在外做生意不放心爹娘独自在家，于是有一回偷偷回来想看看他们平日里都干些什么。
结果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王香兰躺在罗汉榻嗑果子，一脸尖酸刻薄：
“这个死丫头，每个月就送这么点银子回来怎么够花？！才十两银子，还不够我做几件衣裳的！”
沈从牧冷哼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当初本来就是想把她拐来给我们儿子做媳妇，要不是我们儿子命苦掉进河里淹死了，哪里轮得到她吃香的喝辣的？”
“要我说，就是她克我们儿子！女娃娃就是贱皮子，偷来了也卖不出去。”

好，我们去了好多家医馆都没用。”
“我相公和我去西村求神婆给了偏方，用人血入药给孩子喝，我连着半个月割腕给皎皎下药，她才慢慢好转的。”
她紧紧抱着牌位，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紧接着医馆伙计赶过来，送来新的一份血书。
是我爹临死前自己写的。
血书上，他字字句句都是绝望，却还是努力为我的将来做打算。
我的女儿就是我的掌上明珠，是我的命根子，我如果死了，希望任何人都不要怪我的女儿，她一定有难言之隐，一定有说不出口的苦衷。
皎皎，爹爹爱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颤抖的字迹混杂着斑驳的血水。
在场的人都落下泪，集市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啜泣声。
我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到我居然没良心的笑了。
所有人都开始骂我。
我娘适时开口：“这么多年我和你爹在你身上的投入不计其数，但我只要你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还不够买你的几件衣裳，但是可以买断我们母女的情谊。”
“从此以后，你不用孝顺我，我也不会再找你。”
集市上的人都看向我，等待着我开口。
我捋了捋头发，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笑着开口：
“不给，没钱。”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离得远的路人听到我说这话，纷纷抱不平围过来。
“真是个畜生！我真的好想扇她啊，等她娘走了，我非去打她一顿不可！”
“我真的好心疼她爹娘啊，怎么养出这么一个白眼狼，这种不孝顺的东西，就应该在出生的时候就被人掐死！”
“这个贱人居然还笑得出来，看她笑得那个样子我真想冲过去把她的嘴给撕烂。”
离得近的更是群情激奋，有几个冲动的甚至想冲上前来打我。
“都不许动！我们是衙门的人！”
后台几个捕快挤进来，将我和我娘围在中间。
那些行人也拿出身上的烂菜叶子和臭鸡蛋开始丢我。
“对！衙门的人来的正好，快把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抓起来！”
“我建议把这种畜生凌迟！实在是太恶心了，她这种人就应该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看着他
我爹病重需要一百两银子医治，我却拿着他的救命钱游山玩水。
回京当天，我在街上买绸缎。
我娘找到我，她拉着我的手痛哭流涕，苦苦哀求道：
“皎皎，你就救救你爹吧！他可是你亲爹，从小把你抚养长大，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
她看向我的双眼满是希冀。
毕竟我前些日子在地里面挖到一箱金子，根本不缺这一百两银子。
可我却毫不犹豫地拒绝：“没钱。”
然后转身拿起一匹价值一百两的丝绸。
……
“麻烦把这匹布给我装起来。”
我将银子递给掌柜。
我娘目瞪口呆，紧接着眼泪汹涌而出，她扑过来跪到我的面前，不停地给我磕头：
“就当娘求你了还不行吗！娘给你磕头，娘给你磕头！”
我娘把头磕得砰砰响，再抬头时，额头已经破了，渗出丝丝鲜血。
她的哭声凄惨，就连街上来往的行人都忍不住驻足观望，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
而我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你听不懂人话是吗？我都说了没钱没钱！”
我娘愣住了，她颤抖着手指着那匹布，质问道：
“你、你说你没钱，那你为什么还买得起这匹布！这匹布可是一百两银子啊！和你爹的治病钱一样，难道一匹布比你爹的命还要重要吗？！”
“皎皎，从小到大娘都没有求过你什么，但娘这次都跪下求你了，娘求求你救救你爹爹吧！”
我没理她，而是接着看其他的布。
名贵的布匹和我的白玉簪子很配，我站在铜镜面前一阵比划。
掌柜站在我身边夸我貌美，我一时高兴，从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给她。
“赏你的。”
见我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娘再也忍不住了，从地上爬起来给了我一巴掌。
她颤抖着双手，老泪纵横地看着我，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知道你爹现在是什么样子吗！他没钱看大夫，更没钱买药，都快被医馆轰到大街上了！”
周围的人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拥过来，将我和我娘围在中间。
有几个热心的小姑娘还上前一左一右搀扶着我娘，生怕她晕倒。
我淡定地捋了捋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