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选择我？我是看你一个人在这里上学才照顾你的，把你当妹妹看待。]
这话刚过来的孟母都听不下去。
正要呵斥旁边的顾茗儿已经开口劝了起来。
[子阳，如雪肯定也不是这个意思的。]
[如雪你也是一直将子阳当作自己的哥哥看待对不对？]
宁如雪本来不想要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孟子阳却一直戒备地盯着她，好像害怕她会说出什么一样。
宁如雪一阵恍惚。
她都要有点想不起来曾经是因为喜欢孟子阳的了。
可能是......那年大雨中他将雨伞给了她，自己跑进了雨里。
也可能是在她生病之后他等不及闪送，大半夜地出门给她买药。
也可能是......每一次他对她的纵容和那双含着爱意的眼睛。
[对，一直都是家人。]
宁如雪讽刺地说出这句话。
过去了的，就是过去了。
顾茗儿笑着开口。
[那我和孟子阳的婚礼场地你帮我们挑选怎么样？你也知道孟子阳很忙，我一个人也拿不定主意。]
[但要是你能帮忙，那就太好了。]
宁如雪如鲠在喉。
看着顾茗儿，只觉得犯恶心。
刚将她的屋子毁成了这样，现在又来让她挑选婚礼场地？！
[你毕竟是子阳的妹妹，我也想要让你有一些参与感，祝福我们。]
孟母担忧地看着宁如雪，又看向孟子阳，呵斥说：
[如雪的腿还伤着，你们找其他人不能看场地？]
孟子阳却沉默，默认了顾茗儿的话。
孟母气急，宁如雪已经点头。
[好。]
[作为家人，应该的。]
孟子阳和孟母同时一愣，他们没有想到宁如雪能这么痛快地答应。
宁如雪就在这个时候看向顾茗儿。
[你的事情说完了，那我的身份证呢？]
顾茗儿无辜开口，[如雪，我真的不知道，刚才你用东西打我，我没有看清楚的......]
孟子阳脸色一变。
[宁如雪你还敢欺负茗儿？真把我家当成你家了！]
[你懂不懂这个家只有你一个外人？！]
[如果不是有我的关系，你在我家算什么东西？]
字字诛心。
宁如雪忍着眼泪看向孟子阳。
[是，我才是外人。]
短短几个字，却像是剥离了骨肉。
苦不堪言，痛彻心扉。
旁边的孟母一直在拉扯着孟子阳的衣袖，表情为难。
[你怎么能这样说如雪，当初也是你带着如雪回来的......]
订婚的事情都商量起来了。
孟母开始顾及顾茗儿，也不将话说得太明白。
孟子阳冷笑了一声。
[如果我早知道当年的一时心软，会让茗儿现在受这么多的委屈。]
[那我真希望从来没有遇到过她。]
宁如雪忍了这么久的眼泪还是涌出了眼眶。
五年的最后。
是一句真切的不相遇。
[子阳你不要这样说话，如雪该多痛心。]
顾茗儿睁着一双泪眼。
[不能因为我被欺负了，家里面就只剩下争吵的。]
[都少说几句！]
孟母狠狠瞪了孟子阳一眼。
现在这个局面还不是他一手造成的。


宁如雪没名没分跟了孟子阳五年。
这五年她们买了新房，装修了她喜欢的风格。
宁如雪幻想着孟子阳和自己的求婚现场，却听到孟子阳和孟母说：
[什么移情别恋了，我一直都是把宁如雪当做妹妹，从没有过男女之间的喜欢。]
[你要清楚，顾茗儿才是你的儿媳。]
......
——
[恭喜您宁女士，您的面试通过，请于下月一号早八点准时到我司办理入职。]
宁如雪将邮件保存，关闭邮箱。
一个月......
她倒希望时间能够更早一些。
这个家......
宁如雪看向身处的这间房子，鼻子一酸。
这是她和孟子阳一起买的。
买房的时候，她对楼层挑剔、对布局挑剔、对位置挑剔。
孟子阳却没有丁点不耐烦，反倒耐心安慰她。
[这本来就是我们一起住的，你要是住的不舒服，那买它做什么。]
因为这句话，屋子装修宁如雪完全盯着。
设计的每一处都是为了她和孟子阳能住的更舒服一些。
可是现在......
她喜欢的那间向阳的卧室让出来了。
客厅墙上她喜欢的那副合照没了。
家中的情侣款，也被阿姨收拾扔了。
这些就像是她对孟子阳的爱意，越来越少。
到最后，分崩离析，消失的、就再也回不来了。
卧室外顾茗儿撒娇的声音还在说着什么，宁如雪打开房门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如雪已经一天都没有出房门了，是不是还在生气我住了她的卧室？]
宁如雪的角度是可以看到孟子阳的。
他眼神中是温柔的爱意，回答的话却不尽人意。
[这是我的房子，你都住不到喜欢的房间，那我要它做什么？]
相似的话，却是在五年间就换了人听。
宁如雪只觉得讽刺。
顾茗儿发现了宁如雪，立刻拿着餐桌上面吃剩下的蛋糕走了过来。
[如雪你出来了？我为了给你道歉，特意买了你最喜欢的芒果蛋糕。]
宁如雪下意识的拒绝，[我不吃。]
顾茗儿手中端着蛋糕，有些委屈。
[你是嫌弃我吃过了吗？可我是觉得我们关系好才这样的。]
宁如雪不解。
为什么她会觉得她们关系好呢？
况且她和关系好的人也不会吃剩下的东西。
[不好意思，但是我真的不想吃。]
宁如雪明确拒绝。
顾茗儿站在原地却没有动，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求救似得看向了孟子阳。
孟子阳皱眉上前。
[茗儿已经给你端过来了，作为礼貌你多少也应该吃一点！我交给你的礼仪你都忘记了吗？]
宁如雪抿了抿唇。
带着口水的叉子。
没有了奶油和芒果的蛋糕胚。
没有完全舔.舐干净的奶油和压烂的芒果混合物。
只是瞧一眼，就让人感觉恶心。
[我就知道如雪你还在生我的气。]
僵持中，顾茗儿眼睛突然红了，手一松，蛋糕掉在了地上。
[我就不应该来这里的。]
霎那间，顾茗儿潸然泪下。
宁如雪还没有反应过来，顾茗儿突然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这就走！]
宁如雪一愣，想要将顾茗儿扶起。
孟子阳动作更快一步的将人拽起，看着宁如雪眼中满是厌恶。
[宁如雪，茗儿给你下跪道歉怎么会这么熟练？]
[你就是这样和茗儿相处的？]
孟子阳质疑的话就像是一柄利箭，刺穿宁如雪的心肺，让她剧痛难忍。


她和他在一起不是五天也不是五个月，而是五年。
在他心里，她就是这样的人？
[怪不得茗儿会说你生气了，你搬出那间卧室前怕是没少找茗儿的麻烦吧！]
宁如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孟子阳是在三天前将顾茗儿带回来的，带回来的第一句话也只是通知。
[茗儿就是你嫂嫂了，那间带阳台的房子你收拾出来给茗儿住，你搬到对面那间。]
宁如雪从愕然到接受只用了一分钟。
毕竟这个名字已经听过一次了。
当天宁如雪就收拾了房间，只是东西多。
她收拾了两天，所以顾茗儿昨天才搬进去。
可这两天孟子阳都是在的。
只有今天因为公司里面的合同需要处理，他才不得不一早离开。
顾茗儿看着宁如雪蠕动的唇，哭的更是梨花带雨。
[不是的子阳，你误会了......如雪......如雪也是有对我好的时候。]
[今天没关系，只要你以后经常在家就好！]
顾茗儿的哭意中，是孟子阳越发黑沉的脸。
[宁如雪，茗儿说的是不是真的？]
宁如雪惨白着脸，看着被孟子阳抱在怀中的顾茗儿。
她其实不太相信这话是顾茗儿说出来的。
更想不明白顾茗儿为什么要这样污蔑她。
顾茗儿在孟子阳的怀中发抖，眼泪落得更凶。
可嘴角的笑意向宁如雪流露着她的心思。
[宁如雪！]
孟子阳一手将顾茗儿向着自己怀中又抱了一些，语气失望。
[在我面前你都对茗儿又凶又瞪的，还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看来是我教给你的道理你都忘记了。]
宁如雪眼神麻木的看向孟子阳。
又是这句相似的话。
所以这些年他究竟教了她什么？
是曾经宠溺的给她收拾房间，说着以后这些事情他来就好了？
是曾经她想要出去玩的时候，他说的他更想要她陪他在一起？
是曾经每到她的生日，一次次送来的爱心蛋糕和玫瑰花？
还是曾经在她无意间回头，发现他始终带着爱意的眼神和他走过来给她的温暖的拥抱？
五年的时间，她又不傻，如果不是孟子阳的种种，她又为什么会误会？
[子阳没关系......我真的没关系。]
顾茗儿比宁如雪更着急的开口，好像一心为宁如雪着想一样。
[这样如雪，你吃了这块蛋糕就算是你的道歉，子阳也就不会和你追究了，我也就原谅你了好不好？]
刚才还哭的都是眼泪的顾茗儿。
现在在孟子阳的怀中看着她却一脸的叫嚣。
脚还碾了碾那地上的蛋糕胚。
哪里还有什么委屈的神色。
宁如雪忍无可忍。
[孟子阳，家里面有监控你忘记了吗？我做没做过，你自己不会看吗？]
宁如雪冷淡的话刚说完，孟子阳眉头微皱。
[家里面是有监控，但是监控死角你也知道在哪里，茗儿的反应骗不了人。]
宁如雪忽的觉得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茗儿骗不了人......
宁如雪苦笑一声。
在这个住了五年的家里，宁如雪竟然寻不到一丝暖意。


唯有寒意顺着心头蔓延，冻住了五脏六腑。
可制造出这一切的冰手，犹嫌不够的在撕扯着她的心肺。
让她一次次的呼吸都越发的困难。
[茗儿不和你计较，你也该适可而止，和茗儿道歉！]
孟子阳厉声呵斥。
宁如雪红着眼睛，看着孟子阳一声不吭。
在过去的五年里面孟子阳也没有呵斥过她。
可现在短短几天，她就像是恶毒女配。
连存在都是让人无法忍受的。
孟子阳的那双冰冷的眸子带着压迫，紧紧的注视着她，带着几分强迫。
宁如雪突然就失去了辩解的念头。
[我道歉，对不起。]
孟子阳舒展开了眉宇。
[以后不能耍小孩子脾气，也别在想着欺负茗儿，我会给家里面的死角都装上监控的。]
宁如雪突然感觉自己好累。
从灵魂上面的疲惫。
肉体粉碎，灵魂无处安放的疲惫。
她寻不到自己的落脚点。
[不用装监控了子阳，我相信这一次之后如雪肯定就会改正了，对不对如雪？]
顾茗儿问这句话的时候却还在往孟子阳怀里面缩。
好像怕宁如雪会突然暴起伤人一样。
孟子阳顿时跟着警惕，护着顾茗儿，不让宁如雪靠近。
宁如雪不想继续纠缠，敷衍回应，想要回屋。
可下一秒却见顾茗儿主动推开孟子阳。
从地上端起了那踩得一塌糊涂的蛋糕。
[我排了很长的队伍才买到的，你一口都没有吃到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好可惜啊......]
顾茗儿有些伤感，刚刚还盛满了得意的眼睛现在却又开始委屈的落泪。
孟子阳立刻皱眉，人已经带上了几分薄怒。
[宁如雪，你刚才的道歉是你欺负茗儿的，那你拒绝茗儿的好意搞砸茗儿的心意呢？]
宁如雪张了张嘴。
可在孟子阳的视线下却吞下了原本要解释的话，。
[对......]
宁如雪的话刚刚出口，顾茗儿立刻将手中的蛋糕往宁如雪的嘴里面一推。
[不用道歉的，我原谅你如雪，但这个蛋糕掉在地上好可惜，我们一起分了吧......]
蛋糕沾满了灰尘，宁如雪立刻抬手想要挡住。
[啊——]
顾茗儿在靠近宁如雪的手后，却突然像是被人拉扯。
失了平衡一样向着宁如雪一撞，一声惊叫倒在了地上。
宁如雪被顾茗儿压了个结实，头重重磕在了墙角，迟来的巨疼裹袭，眼前昏花。
[茗儿！]
孟子阳慌张的将顾茗儿从宁如雪的身上抱起。
[你怎么样？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顾茗儿拉着孟子阳的衣袖，[我没事，不要怪如雪，她一定不是故意的！]
孟子阳愤怒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却没有看向宁如雪一眼。
[茗儿要是有个好歹，我妈也保不住你！]
急切的脚步声远去，宁如雪放在后脑的手松开。
温热的鲜血和泪水混合顺着指缝滴落，脏了她曾经最喜欢的木质地板。
救护车很快将她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急诊医生看着宁如雪的情况一脸凝重。


可还没有说什么，一个护士着急的跑过来。
[许大夫，孟先生的女朋友伤到了，让所有的医生都过去！]
许医生看着宁如雪明显犹豫，小护士又催了一次。
[孟先生这么着急，也许她的女朋友伤的很重！]
这一次许医生不再犹豫，转身离开了病房。
宁如雪撑着自己站起身，顺着楼道走出来就看到了五六个大夫堆集在一间病房门外。
孟子阳的声音透着紧张。
[快给茗儿看看，她的胳膊上怎么会有血？]
[医生，无论如何您也要给茗儿看看，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我只要你能治好她，什么我都答应。]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天意。
宁如雪经过的时候，听到了许医生的声音。
[血迹干涸，这是别人的血。]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是别人的血，你在仔细检查一下！路上她都疼哭了！]
许医生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开始检查。
孟子阳不时问这里是不是青了，那里是不是肿了。
看这个样子，半个小时许医生也离开不了。
宁如雪到外面的药店，买了药和纱布，请店员帮忙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店员叮嘱着：[你一定要去医院里面仔细看看，伤到了头可不是小事。]
宁如雪听这店员的叮嘱，只是应了一声。
去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看他们秀恩爱吗？
还是说再让孟子阳教训一顿？
算了，一切都过去了。
回了家将地板上的血迹刚收拾干净，孟子阳就抱着顾茗儿回来了。
孟子阳在发现宁如雪头上的纱布时有些愣住了。
顾茗儿一瞧孟子阳的神色立即楚楚可怜的看着宁如雪。
[如雪，你这样......是不是在暗示子阳你才是受伤的那个人？]
[可是你突然拉我，我是真的站不稳。]
孟子阳原本皱起来的眉，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看向宁如雪更加厌恶。
[自作孽不可活。]
孟子阳眼神冷的像是冰碴。
[在你扯茗儿摔倒之前，我本是想要让你和茗儿道个歉，以后改过自新就好。]
[但现在你执迷不悟、死性不改，今天的事情还都是当着我的面发生的。]
[下一次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是不是更过分？]
[茗儿和你在一起太危险，从明天开始你就搬到另一栋公寓那边，如果你不收拾东西，我找搬家公司过来帮你。]
[如果你敢阻拦，我就叫阿姨将你的东西全部丢出去。]
从始至终宁如雪什么都没有说过。
她站在原地，怔愣醒不过神。
顾茗儿得意的从宁如雪身上收回目光。
和孟子阳撒娇说想要吃煮面，孟子阳温柔的回复她一会儿就做。
两人你依我浓，亲亲热热的进了房间。
卧室门关上，隔绝了孟子阳的所有温柔。
偌大的客厅，暖光泛着冷气。
宁如雪看向这个处处有她身影的房子。
她明明住了五年。
可现在才发现，原来这里从来不是她的家。
她的家不在这里。
可这住了五年的房子真的要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