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叔父，云绝非意气用事，有此非常之举实是为救父帅、为救两位叔父和我岳家军的诸位袍泽弟兄。”

张宪：？？？

牛皋其实也摸不着头脑，不过他牛皋是中原人，是喝燕山湖水、听鲁山戏文长大的汉子，此时，只见他一本正经地捧道：“嬴官人何出此言？”

岳孟德顿了顿，在脑海中回忆那个样貌丑陋的士子骗他时的语气腔调，他唏嘘道：“官家今年三十有三，膝下无子，天下的苍生黔首因此戏称官家为赵九...赵九妹。云言救父亲、叔父绝非虚言，我父子叔侄存亡之理，皆在这三个字里。两位，请试想之，妹者，无后也，如此是江南半壁还是天下九州，都无后嗣可传，他又何必冒险收复中原？九者，徽宗第九子，庶也，若不是金人将皇室一网打尽，他又如何能坐上那张龙椅？故有官家在，断无迎回二圣，驱逐女真之可能。官家姓赵，赵者，本朝太祖也，太祖初时也是忠臣，底下的人黄袍加身才成就帝业，如今完颜兀术扼腕叹息：撼山易，憾岳家军难。赫赫武功，官家岂能安寝？我父焉有生理？两位叔父是军中猛将，与我父情同手足，须知覆巢之下，无有完卵。”

说完，岳孟德泪洒铁衣，不复在言，脸上写着满满的悲愤与无奈。

少顷，牛皋率先发作，咬牙切齿，说俺先前怎么都想不通为何此时退兵，原来如此，这个狗皇帝！

说着，猛拍帅案，将案上的笔墨震在地上。

张宪点点头，也变得坚决起来，他道：“军中只剩三月粮草，如何施为？朝廷若从中作梗，又如何应对？”

牛皋也跟着点头，讷讷道：“我们会不会连累鹏举？”

岳飞：......。

岳孟德猛然睁眼，眸子里的疯狂一闪而过，他看向张宪：“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非诗，乃军令也，张将军何患无粮。斩了兀术，迎二圣于汴京，朝廷又能如何？”

他又看向牛皋，音量拔高几分，笃定地说：“我岳家军纵横天下，无人能挡。御此强军，谁
一夜之间，整整三千人登陆北岸，他们背靠黄河列下阵势，每上岸一人，军阵就向外扩大一分。

拂晓之际，雨过天晴，一道彩练辉映着湛蓝的天空。

岳孟德上了岸，举目四顾。

泥泞无比的大地，每隔数里就有一个充斥着血腥味的水汪。

断肢残骸、枯枝败叶跟着河水滔滔东流。

岳孟德在阵中闲庭信步，左右亲兵一人执槊，一人举纛，紧紧跟在身后。

“阵地前移五十步。”

“船只回返，加快渡人。”

“打嬴这场仗才能保住分到的田地！”

“我就在此处，与尔等同生共死。”

这番话说完，岳孟德让亲兵搬来一张马扎，他大马金刀地坐下，笑呵呵地看着北方。

“威武！”背嵬军的儿郎们用刀敲击盾牌，发出锵锵的响声。

数千大军齐齐怒吼，一时间大河两岸的杀气、战意攀到了顶峰。

望着北岸的那杆大纛，铁牛热血上涌，脸上写满了亢奋与向往。

大丈夫当如是也！

做男人就得这样！

雨夜渡河，带着三千勇士背水列阵，将帅旗插在岸边，插在敌军门口。

我就在这儿等你，完颜兀术，你敢来嘛？

（七）

绍兴十年，八月初一，骤雨初晴，西风萧萧。

完颜兀术瞥了眼宋人的军阵，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宋军背水列阵，后路断绝，但河水也保障了他们侧翼和后方的安全。

他们在距黄河百五十米处布下的弧形阵法，可以有效缓解骑兵的冲击力。

阵前战车环绕，河面上的舟楫仍在源源不断地渡人。

不能在等下去了！

完颜兀术挥挥手，以五千铁浮图为刀尖，二万步骑压过去，骑兵破阵，步兵杀敌，俨然是破釜沉舟，要把这三千人连同他们的主帅全部赶到河里喂王八。

岳孟德上马，拔出佩剑，扬声呐喊，说
的些将帅军头。

（8）

自宋金柳园渡一战结束后，燕云就是一片坦途。

绍兴十年十月，在河北义军粱兴等人的帮助下，两个月的时间，岳孟德尽复燕云十六州。

十一月，自五国城迎回钦宗，于汴京复位。

依本朝成例，岳孟德因收复燕云之功，封粱王，拜丞相。

次年春，梁王岳孟德“奉帝南巡”，与韩世忠、刘光世、杨沂中等战于长江。

临安众将不敢伤了钦宗，束手束脚、“作战不利”，于赤壁败于梁王之手。

三月初，岳孟德抵达临安城下，宋将张俊提前发动兵变，擒住了想逃跑的赵构，献于梁王阙下。

当天，岳孟德在大理寺狱中见到了岳飞。

那座牢狱中，只有岳孟德和岳飞两人，岳飞脸上阴晴不定，他盯着一身冠冕的岳孟德看了很久，忽然撇过脸去，似乎不愿在看这个“儿子”一眼。

岳孟德也看他，从岳飞身上，他看见了建安的风骨，看见了前那个孤独的自己。

岳孟德有感而发，他说看见将军，孤想起几位故人。

岳飞板着脸，没理他。

岳孟德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有些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说了怕将军不信，可若是不说，既对不住故人，也对不住岳云小将军，曹某于心不安。思来想去，还是跟将军坦诚相见！”

岳飞：？？？

“孤是曹操，去年七月十九，被令郎一念相招，这才从汉末来到大宋，用了令郎的身子。之后的事情，将军虽身陷囹圄，想来也该有攀附之辈告知将军了。”

岳飞转过头来，指着岳孟德，说你这逆子，以下犯上，是为不忠。

说到这，岳飞将手放下，垂头丧气地说，是了，不忠不孝，无君无父，这都是，都是我岳飞的过错。

岳孟德还是一脸诚恳，他说将军颇类云长，跟文若也有些像，不过要论变通，你不如孤，也不如文若。忠义有余，变通不足，救不了天下，更救不了苍



“岳帅的消息，班师的动静，瞒不过金人，完颜兀术此刻必然还在东京。”

“张将军久经沙场，战局至此，再打下去是个什么结果无需岳某饶舌。老帅宗泽临终之际，犹三呼渡河，我父岳飞，为北伐大业，干犯天颜。如今岳帅远赴行在，云欲承父志，渡河北伐，张将军，你我袍泽八年，可还愿与云同行？”

岳孟德凝视着张宪，面无表情。

张宪与岳飞从微相随，一向视岳云为子侄。此时看他顶天立地，又一本正经的样子，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但又倍感欣慰，他温声道：“我也不想退兵，可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张俊、刘琦已退，如今中原只剩我一支孤军，若只是如此倒也无妨，可就怕不退兵，朝廷断我粮草啊。若岳帅尚在，事犹可为，唉，到底是皇命难违！”

岳孟德笑着抬手，身后牛皋心领神会，他一抖手中包袱，一颗面白无须的脑袋就咚咚咚地滚到张宪脚下。

军帐里一时寂然，连呼吸声都错落可闻。

张宪冷汗涔涔，指着岳孟德，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你们这是......”

岳孟德飒然一笑，拔出腰间佩剑递给张宪：“人是我杀的，叔父若要给朝廷一个交代，侄儿绝无怨言。”

牛皋也反应过来，他须发皆张，有些不满地说：“姓张的，鹏举叫你提举军务是看得起你。嬴官人是岳帅公子，他尚不惜死，你婆婆妈妈的作甚。”

张宪恼怒，将案上的军报狠狠掷向牛皋，说住嘴，你这个莽夫。

值守的亲兵听到张宪勃然大怒的声音，鱼贯而入，警惕的盯着岳孟德、牛皋。

牛皋将手放在佩剑上，岳孟德巍然不动。

形势一下紧张起来，难道他曹操这次看走眼了？

默了片刻，张宪深吸口气，摆摆手，亲兵们依令退出大帐，封锁帐外七尺的空间。

“你们打算怎么做？”

岳孟德心知事成，他一手拉着牛皋，一手拉着张宪，义正言辞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