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渊脸上写满愤怒，三两步冲上来，扯住男人衣领。

紧接着，岳思悦居然也跑了进来。

“顾总，我说的没错吧。顾夫人想离婚肯定有什么猫腻，你才几天没回家，她就偷跑出来勾搭别的男人了。”

我被气笑，岳思悦颠倒黑白的本事，比起两三年前更上一层楼。

那时我结婚没多久，她突然登门。

刚见到我就跌倒在地，梨花带雨，

“顾夫人，顾总只是可怜我生活不容易。”

“你怎么折磨我都没关系，但您千万不要误会顾总，生顾总的气。”

顾庭渊适时出现，不分青红皂白一顿指责，

“安琪！争风吃醋也要有个分寸！”

“你也是个舞者，难道你不知道腿对她有多重要！”

当初我没有反驳，是不屑与她为伍。

可如今，她还要拉无辜的人下水。

我深吸了口气，目光平静，

“我是听到柚柚这个名字，才过来帮的忙。”

“这个柚柚有个好爸爸，真有福气。不像我的柚柚......”

岳思悦脸色大变，顾庭渊也沉了眸色，挤出一缕痛苦来。

他骂我小心眼的那天，是急着带岳思悦看医生，不小心将我刮倒。

我的柚柚，就此化成一摊血水。

“安琪...”他哆嗦着唇，慢慢放开柚柚爸爸，想要过来抱我。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岳思悦惊呼一声，

“顾总，有私生！我怕......”

顾庭渊一怔，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护着岳思悦离开。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将眼中的酸涩逼回去。

又不由得唾弃起自己来，虽然早心灰意冷了，可他向我走来时，我竟还起了一丝期待。

我，又能期待到什么。

“小心！”

柚柚爸爸将我拉进角落，用手臂围起一个包围圈。

同时，一大群私生疯狂从我面前刮过。

他的背膀，其实并不算宽阔。

却在这一刻，如坚实的城墙。

圈中还有小不点儿柚柚，她扬着脑袋，轻轻勾住了我的手。

“姨姨别哭，那个坏叔叔不要你，你可以考虑我爸爸呀。”

“我爸爸叫赵川平。”

纯稚的童言童语，暂扫我内心阴霾。

含笑抬头时，前面的男人，竟悄悄红了耳垂。

这一段插曲，叫我的心情好了不少。

......

直到打开家门，笑容才慢慢回落。

顾庭渊竟坐在餐桌旁，看到我冷哼一声，

“还知道回来啊。”

“莫安琪，我是不是说过，你代表着我顾家的门面，能不能少在外面瞎晃。”

我看了眼早已冷掉的食物，没有回答，自顾自就往客卧的方向走。

“我们只是闹别扭，犯不着还要分房。要是哪家长辈过来看见了，怎么说得清。”

不知什么时候，他走到了我身后，从兜里掏出一根项链。

“这份礼物，就当为我白天的鲁莽道歉。”




一大群狗仔闻着味过来，将岳思悦逮了个正着。

顾庭渊还想故技重施，不过这次来人众多，将他和岳思悦紧紧围住。

“岳小姐，你一直在立单身人设。那你如何解释昨晚旺琴酒吧门口，你与顾先生搂搂抱抱的情况。”

“顾先生，请问您与岳小姐真的只是朋友关系吗？您这么频繁与岳小姐接触，顾夫人会不会介意？”

一众手机都对准他们二人，叽叽喳喳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岳思悦捂着伤口，一个劲儿地往顾庭渊怀里钻。

“她还有伤，你们都给让开。”

“保安呢，保安...”

顾庭渊焦躁地咆哮着，一手拦狗仔，一手牢牢护住岳思悦。

很明显，外面的保安进不来。

我冷眼看着这场闹剧，本以为事不关己。

突然，顾庭渊将矛头指向了我。

“是不是你搞的鬼，那么多私立医院你不去，非要来这种破医院。”

所有人跟着他转过了头，又如发现新大陆般，纷纷向我涌来。

“原来是顾夫人，据说岳小姐受伤是被您打的，请您解释一下？”

“顾夫人，你对岳小姐和顾先生的关系怎么理解？”

这些人为了挖掘新闻，哪里会管我的身体状况，迅速包围了我的病床。

我麻木地听着他们的聒噪。

顾庭渊为了维护岳思悦，竟将我推出当了挡箭牌。

越过众人，我又看向了顾庭渊。

他似乎也没料到眼前的情景，下意识地想要来解救我。

可岳思悦突然晕倒，他咬了咬牙，还是拥着对方悄悄溜走。

这群狗仔们见状，分出一部分去围追堵截，另外一拨仍旧不肯放过我。

“顾夫人，顾先生宁愿舍下你也要先带岳小姐离开，是不是说明你们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

“顾夫人，您的伤是不是顾先生为英雄救美，对你造成的？”

一片纷乱里，忽有一道亮光射入。

“她是病人，你们注意点，这里还是医院。”

“意外致人受伤，照样会判刑。”

赵川平强势进来，他将我围在身后，如一道坚实可依的高墙。

他的话语，却让狗仔们更加兴奋。

手机又纷纷转向了他。

“这位先生，请问你和顾夫人是什么关系？”

“高墙”似乎没经历过这般场面，有些摇摇欲坠。

可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又咬紧了牙，继续将我拦好。

呵呵，陌生人尚且愿全心全意护我，可曾经许诺要守我一生的顾庭渊，轻易就将我放弃。

我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悄悄拉了拉赵川平的衣角，示意他让开一条缝，对着所有的手机粲然一笑。

“顾庭渊和岳思悦小姐是正常恋爱关系。”

“而我和顾庭渊，已经提交了离婚申请。等冷静期结束，他们的一切，都与我不再相干。”




得到顾庭渊的保证，我妈总算对我有了几分好脸。

我不愿再和她辩驳，只是在夜深人静时，默默给顾母打了个电话。

转眼，便是我爸的祭辰。

眼见人快到齐，顾庭渊还没有出现。

我妈有些慌，立即逼着我给顾庭渊打电话。

今天这样的日子，我不想再有无畏的争端，很快就低眉顺眼接过。

电话接通时，却是岳思悦的嗓音飘出。

“莫姐，庭渊正在洗澡，你稍微等一等？”

她慢条斯理地改变了对我和顾庭渊的称呼，似乎又将手机靠近了淋浴间。

哗啦啦的水声，将气氛染得暧昧。

紧接着，声音又切回到顾庭渊。

他淡淡道：“我还有三十分钟到。”

这些我妈都听了个正着，默默看我一眼后，又积极找补道：“男人嘛，有几个不偷腥。你爸年轻时，花花肠子也不少。”

我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接话。

直到把她看毛，才认真道：“妈你放心，顾庭渊不会不管我弟公司的。”

我妈这才长舒了口气，又将我推到门外。

“就在这等一等庭渊，夫妻俩哪有隔夜仇，等见了面说开就好。”

“他看到你在这等，会心软的。”

我垂下眼睫。

我妈想错了，顾庭渊不会心软，他只会得意。

他在我身上吃瘪多年，自从结婚，最喜欢的就是看到我的委曲求全。

我在风头里等了许久，顾庭渊还是没来。

我在我妈的催促下，再次拨通了电话。

这次是顾庭渊接的，可一旁岳思悦的哭声此起彼伏。

“宠物医院打来电话，说悦悦突然浑身抽搐。它正在抢救，思悦都快哭晕好几回。我实在走不开，你再等我一会儿。”

听着岳思悦的哀叫声又起，顾庭渊迅速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忙音，我再一次笑了。

只这一次，没有痛苦、没有茫然。

我柱起拐杖，坚定地走回厅内。

“要不要再等等。”

我妈期期艾艾着，单搓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个温室里娇养了一辈子的花朵，是经不起贫穷与落魄的。

“放心，顾庭渊不会不顾我们家生意的。”

我拍了拍她的手，转身朝向顾母。

她矜持地朝我点了点头，显然应允了我那一夜的诉求。

那一夜，我在电话里，以莫氏企业百分之十的股份，买回一个承诺。

我不敢再奢望能协议离婚成功，起诉成了唯一的选择。

而这些股份，是我还他襄助莫家的恩情。

是给我妈和我弟惶恐不安的保障。

更是我逃离囚笼的不二法门。

祭礼结束后，我果断拎起行李箱。

去机场的路上，顾母还打来电话，她说顾庭渊已经赶来，正在不停地找我。

她问我现在还能不能回头。

我笑着将手机关机。

顾庭渊，从此以后，我们就山高水远，不必再相见。




顾庭渊最后摔门出去。

隔着落地窗，我听到了他的跑车轰鸣。

我早已累极，只想休息。

偏快入睡时，朱励打来电话。

“嫂子，江湖救急，快把你家顾大爷接走吧。”

他是顾庭渊的发小，经营着一家酒吧。

顾庭渊经常在他那里喝酒。

每次喝醉，他都会打电话找我求救。

我刚想拒绝，那边又鬼哭狼嚎起来。

“好嫂子，发酒疯的顾庭渊谁敢惹啊。也就你能训得住。”

我认命叹了口气。

朱励没啥大本事，但朱家是我弟公司的上游供货商。

这份薄面，我还真得给出去。

朱励的酒吧，虽然开在闹市最繁华的街头，却在闹中取了静。

一进了门，便将所有的喧嚣隔绝。

我熟门熟路进去，刚要拉开最里间包厢房门，又听到岳思悦的说话声。

“顾总，都是我不好，还是我亲自上门道个歉吧。”

“就算她再掰断我的腿，我也认了。我只想你开心。”

瑟缩的娇软嗓音，将话语里的挑拨离间掩藏。

“你能有什么错，是她成天要作妖。明明全家都要靠着我，还敢给我甩脸子。”

“顾夫人真不懂事，也真不心疼您。您每天这么忙，她还要闹。我又不求什么，只是想陪在你身边。”

“我懂你的心意，也算我委屈了你。至于她，既然不识好歹，我就再多晾她几天。就算只为她娘家，她也会服软的。”

我重新放下门把手，果断回头。

朱励正巧找来。

我深吸口气，“他今晚应该有人照顾，不需要我，我就先走了。”

他哪敢放我走，赶忙推开门高声喊起顾庭渊。

很快，门开了。

顾庭渊脚步踉跄，半个身子还倚在岳思悦身上。

看到我，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窃喜，却半点儿没起身的意思。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今天既然是思悦先过来的，我就跟她走。”

听到这话，岳思悦更加娇俏，还露出几点羞涩。

敢情他还学古代皇帝，选起了妃！

我淡漠地嗯了一声，不再看他，只礼貌和朱励说再见。

“莫安琪。”

我转身欲走，身后传来顾庭渊咬牙切齿的声音。

紧接着，我的手被人一把拽住。

顾庭渊死死盯着我的眼睛，“你闹够了没有？”

“我已经叫朱励打了这个电话，你就不要蹬鼻子上脸。”




这样炸裂的新闻，迅速席卷全城。

没几天，我就接到我妈的电话。

最后是我弟来接我出的院，任何手续都没办完，便第一时间将我载回了家。

我甚至都来不及和赵川平说声再见。

我本以为，就算迎不来我妈的关切与呵护，也总能拥有一片净土。

可刚到门边，我妈便迫不及待地给了我一巴掌。

“莫安琪，你在媒体面前胡说什么。还要和庭渊离婚，谁给你的脸了。”

“庭渊多好的一个人，不就是外面养了只金丝雀。”

“你是不知道现在家里的情况吗？你有没有替我、替你弟弟多考虑考虑。”

我妈歇斯里底着，还想扑过来再打我，吓得我弟连连阻拦。

折腾了这么一番，我的脚又开始隐隐作痛，我自顾自推着轮椅往自己的房间里走，低声道。

“妈，我卖身抵债的这三年，不够吗？”

她一噎，只能将咒骂咽进喉咙，改冲到我爸的遗像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莫镇耀，你看看你这没良心的女儿。”

“她居然要和顾庭渊离婚，她以为自己还是你保护下 ，那个衣食无忧的千金大小姐吗？”

是呵，我早就再三年前没有了爸爸。

那个曾对我无限宠溺、任我自由翱翔的商业霸主，如今不过一杯抔土，做不了我坚实的臂膀，给不了我依靠。

我妈见我出神，干脆将照片塞进我的怀中。

我下意识垂头，眼神直勾勾看向照片。

照片里的他笑得温柔，可我却觉得有些不认识他了。

临终时的他脸色灰败得不成样子，凹陷进去的眼窝里蓄满了泪，他将我的手放到顾庭渊的手心里，却在临终的喃喃里，不断和我说着对不起。

他是了解男人的劣根性，早就预见了我的不幸。

却为了我弟的利益，还是将我推向了深渊。

“姐，你也知道我才正式接手公司不久，那些老员工还有很多不服。姐夫真的教了我很多。”

我弟踌躇着开口，他蹲身下来，平视着我的眼睛，“我们莫家需要他。”

“所以，你们就能牺牲掉我。”

我黯然咧开一丝惨笑。

“这怎么能叫牺牲，你和庭渊可是从小的情意。只要你软和点儿，还有那个小三什么事。”

我妈振振有词，“还有，再过几天就是你爸的忌日。你要让你们的叔伯，在忌日上看我们的笑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