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捂住他的唇，一副慌张的模样：“殿下，切莫胡说！”
季云抓过我的手握在手心：“你就这般不想做我的妻？”
我垂下眼睑，一副落寞的模样：“皇子妃母家势大，我一介孤女，如何能与她争？再者说，也来不及了……”
季云认真看我：“你能的。一切都来得及，只要你想。”
我抬眸看他，无声询问。
“甄氏三绝第一神兵术，闻名天下。”
“你若进献，来日我君临天下，必然许你皇后之尊。”
他眼底是势在必得的野心。
我嗫嚅着没开口，还不到时候。
轻易得到的，就不会那么珍惜了。
11
季云对我愈发好了，是我没见过的好。
想来上一次的江荞荞也不过如此。
上一次嫁了季云我便将神兵术尽数献上，季云也着实与我相敬如宾了一段时日。
他又养着江荞荞的小女儿情态，得了江家支持。
郁郁不得志到入主东宫，几乎是顺其自然的。
如今我对他柔情似水，他亦同我蜜里调油。
倒是江荞荞，赌着一口气，朝堂之上江家立场扑朔迷离起来。
季云同江荞荞自幼相识，两小无猜，季云对江家是势在必得。
我在季云心中的优先级一定是大过江荞荞的，否则选妃当日那方玉如意也不会先递交我手。
可惜了，三年前我没读懂。
所幸重活一次，通透许多。
12
“夫君……”我侧身替季云磨着墨，好一派郎情妾意。
以我的身份是不该叫他夫君的，可如今谁不知道大皇子的侧妃才是他的心头宝？
季云皱着眉看着手中的文书，看得入神。
见他不理会我，我搁了墨，上前抚平了他的眉头：“殿下近来为何事烦忧？”
近来他日日寡欢，做尽了姿态。
他对我好了这么久，如今有求于我，我自当为他排忧解难。
“我无事，不是说了无人的时候唤我夫君吗？”季云揉了揉眉心，轻轻环抱住我：“我喜欢听你这样叫我。”
我感受着他有力的臂膀：
他们竟将他的眼珠挖下来供猫赏玩。
4
“你！陛下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贱人！”
我声嘶力竭地向江荞荞扑过去，我此刻只想要了她的命。
“疯女人！季成，快救我！”江荞荞没了适才的从容，大叫着躲到一健壮男子身后。
我可怜的麟儿，出生尚不足月，他甚至没好好看看这世界！
叫我怎么能不痛心？又叫我如何不疯魔？
那健壮男子扼住我的双手，我奋力挣扎着。
我要杀了他们，我要他们的命。
江荞荞理了理袍角，慢条斯理地看着我：“陛下？甄玉漱，你不好好看看，制着你的人是谁么？”
我将目光移到制住我那人面容上，这是张熟悉的脸。
季成！
季云的家臣。
从前我为皇子妃，和他一起为季云筹谋了多少事。
他是季云的心腹啊。
怎么可以是他，怎么可以。
“哦……忘了告诉你，太子殿下身子矜贵，不治身亡了。”
江荞荞的声音在我耳边荡，编织成了今后我午夜梦回时挥之不去的梦魇。
我瘫倒在地上，尖利地哭号起来。
我至亲的丈夫，杀了我血亲的儿子。
叫我如何承受。
江荞荞俯下身，抚了抚我的面颊：“姐姐也不必如此伤心，我带来的公公下手快，想必太子殿下没吃什么苦。”
“再者说……我们这不是就送姐姐去陪太子殿下么？”
“黄泉路上母子相伴，总好过一个人孤零零的不是？”
季成向我走了过来，面色凝重。
我闭上了双眼。
生为甄氏女，决不畏死。
5
再睁眼，烟花三月，风景正好。
这年是大皇子府选妃的日子，也就是我嫁给季云那一年。
季成杀我时的痛楚还历历在目，然而更令我痛彻心扉的，是麟儿的死。
“小姐，选妃就快开始了，你怎么还散着发呀。”小桃忙过来替我梳理头发。
她这年十五岁，这样小。
岁月足足倒退了三年。
“无妨，今日的主角本就不是我。”我随意挽
傲慢至此，季云也不肯放弃么？
他这样心诚，我自当给予回应。
我抬起头，对他展了笑颜。
下一秒，他将玉如意交付我手，声音坚定：“愿娶姑娘为妻，生死不疑！”
生死不疑么，那死的时候，可不许怪我心狠。
我没看他，满意地看着江荞荞一脸嫉恨之色。
恨吧，毕竟我恨不得生啖你的血肉。
这不过刚刚开始，就受不住了么。那你加之我身的痛楚，又如何清算？
见我没有动作，季云的神色又复杂了起来，他做事求稳，方才接收了我的信号，才愿给出玉如意。
江荞荞又开始期盼起来，若是无我，江家自然是季云最好的人选。
我钓足了二人的情绪，才轻声开口。
“小女无德无才，不堪匹配殿下，还请殿下择他人为妃。”
我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勾唇浅笑，继续道：“可真心难遇，我心悦大皇子，愿为侧室！”
8
世人皆道甄氏出了我这样的女人，真是抹杀了家风。
竟上赶着给个落魄皇子做侧妃，这是桩既没里子也没面子的婚事。
江荞荞更是得意，一个劲儿地为难我。
“早听闻甄氏家风严谨，却不想你是个孟浪的，这般上赶着抢别人的夫君！”
我看着她身上的正妃服制，眸光流转：“你消息倒是灵，只是头脑着实不灵光。”
“我若不让，这正妃之位……”
上一次她处处退让博尽了季云喜欢，这一次当了正妃，原也这般狂妄。
上一次的做小伏低，恐怕都是为了打击我做准备吧。
难为我那样傻，任她算计。
“你！”江荞荞眼底划过一丝狠戾：“你不过是个妾室，竟敢这样顶撞我！”
“顶撞？”我替她扶了扶她盛怒之下晃动的步摇：“我可不敢做出这般僭越之事。”
上一次是江荞荞用这样的字眼冒犯我，如今我的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不知她如何作想？
欠我的，我都要一点一滴讨回来！
无论是江荞荞，还是季云。
只是眼下季云还有用，毕竟我要江荞荞也尝
尝痛失所爱的滋味儿。
我看着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附在江荞荞耳边低语：“你的季云哥哥，一开始可是要把玉如意给我的。”
“你不过捡了我不要的，真以为他爱你么？”我太了解江荞荞了。
“贱人！”江荞荞再也忍不住，抬手就要打在我脸上。
“住手！”
9
我顺着江荞荞打过来的方向倒在地上，痛呼出声，脸上是练习过千万次的柔弱模样。
季云会心疼我的，不，没人会不心疼我的。
“季云哥哥！”江荞荞欣喜叫道。
“玉漱，你怎么样？”
季云看也没看她，一把拥我入怀。
“啊……”我皱着眉头，压抑的呻吟自唇齿间溢出，却还是勉强对季云笑笑。
“殿下，妾身没事。”
“疼成这样还说没事，我送你回去，着人请个太医看看！”
没等我开口，季云就抱着我起身了，我虚弱地靠在他怀中，仿佛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季云哥哥，她是装的！”江荞荞不满地扯住季云的袖袍，她决不允许季云这样忽视她。
“装的？你当本宫是痴傻的么？”季云冷笑道：“方才你叫贱人，也是她装的么？”
“殿下，罢了……妾身孤弱，受些委屈是应该的，莫要为我伤了你们夫妻二人和气。”我攀上季云的胸口安抚地拍了拍。
“贱人，还在装！堂堂甄氏就只会这些肮脏手段吗？”
自然不是，只是用你最擅长的手段打败你，才能让你更痛啊。
毕竟你夺了我最心爱的，我又怎么可以放过你。
“住嘴！”季云甩开她：“我从前也不知江家嫡女竟是这般口无遮拦之人，真是难登大雅之堂！”
季云抱着我离开，我侧了侧身，对江荞荞无声地勾了勾唇。
10
“殿下，你待我这般好……”我面色微红，羞赧地看季云。
“你值得。”季云还是这样深情款款。
只是不知这双含情眼，又把谁真正装进去过。
我为难道：“只是皇子妃那边……”
季云目光幽深：“玉漱，我情愿是你。”
“既然是夫妻，我更该替夫君解忧，夫君何不告诉我？”
季云默了片刻，认真看我：“玉漱，我如今在朝堂之上不好过。”
“为着你，我失了江家扶持，如今腹背受敌。罢了……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
他说着叹了口气，不胜后悔的模样。
只是不知后悔的，是将此事告诉我，还是得罪了江家。
看，明明是自己做的事，却推在女人身上。
想说的都说尽了，又端得独自承担的模样。
真能装，不愧是我嫁了两次的好夫君啊。
我抽过他手中朱笔，推开镇纸。
“妾身愿助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