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陆惜晚脱口而出，眼底有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合同我周四就交给了季氏！我还是亲自去他们公司交的！”
张程的助理能理解她的震惊，“我也很诧异，所以在开会前我又去和季氏核实了一遍。但事实就是这样，祁连山还没有入职。”
陆惜晚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又沉默了。
她神色黯然，“我知道了，是我工作不严谨，我会和季氏对接的工作人员重新确认一下这件事。”
助理看向张程，张程用手中的笔点了点桌面，沉声说道：“念在陆经理的确完成了对祁连山的挖角工作，又是第一次犯错，我就姑且不追究了，但希望陆经理下次不要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是，张总。”陆惜晚打起精神回应道。
会后，张程单独留下陆惜晚，关心问道：“怎么回事？”
陆惜晚叹了口气，说道：“周四的时候我去季氏，对接的工作人员不在，我就把合同放在了桌子上，可能中间出了些差错吧。也是我做事不严谨，没有打电话和他们再确认一遍。”
她言语间有些懊恼。
张程闻言点了点头，安慰道：“也不能全怪你，没事，我做出的承诺不变，你这单公司不额外抽取佣金。只是奖金要等下个月才能发了。”
“我明白的，谢谢你。”陆惜晚知道这是张程作为朋友对她的纵容，心里十分感激。
离开了会议室，陆惜晚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她直接开车去了季氏，找到了周甜甜。
周甜甜在办公室里坐着不知道干嘛，见陆惜晚来了，秀丽的脸上笑意满满，“惜晚姐，你来啦？”
陆惜晚神色有些冷淡，她思来想去，肯定是周甜甜这里出了差错，很难不责怪她。
深吸了一口气，她压着火，温声问道：“甜甜，你还记得周四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说有一个重要的合同要给季总签署吗？你有交给季总吗？”
闻言，周甜甜怔了怔，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哎呀，工作太多我忘记了！”
果然是这样。
陆惜晚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深呼出一口气，“那你现在交给季总签吧，这份合同真的很重要。”
周甜甜点点头，有些慌乱地翻找着桌面上的文件，找了一圈没找到。
她静下心来想了想，没有在记忆中找到陌生的文件，便问道：“惜晚姐，你周四的时候把合同放在哪里了？”
陆惜晚察觉到了什么，眉心动了动，“我就放在你桌面上，保证你上班之后第一眼就能看到。”
“可是没有呀！”周甜甜察觉到了陆惜晚隐隐的责怪，心里又是委屈又是烦躁，“你说合同很重要，你就应该单独放一个显眼的地方。每天桌子上那么多的文件，我哪能第一眼就看到？”
“我当时就把合同放在了桌子上，应该是你被放到了其他地方，你再找找。”陆惜晚说道。
周甜甜却是将桌面上的文件往前一推，原本摆放好的文件夹瞬间倒塌，散落在桌面上。
她双手交叉在胸前，眼中写着不满，语气娇蛮，“就是找不到啊！不然你自己找！”
陆惜晚眉头紧锁地望着她，眼底有着一抹不可思议。
明明是周甜甜自己的工作失误，意识到之后不仅没想着该如何解决问题，还试图甩锅给她，最后大发脾气。
陆惜晚现在明白为什么人事部的同事被周甜甜抢了工作却敢怒不敢言了，竟然是被季盛尧宠成了这样娇气蛮横的性格！
“那我自己找。”陆惜晚不欲和她多说，手刚接触到文件夹，又被周甜甜阻止。
“你不能看！”周甜甜压着她欲翻开的文件夹，声音抬高，“很多文件都是我们公司的机密，你又不是我们公司的人，万一把机密泄露的怎么办？”
周甜甜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对陆惜晚的不信任，仿佛她是敌方公司派来的商业间谍一样。
陆惜晚对周甜甜实在是无语，叹了口气，“智聘和季氏是合作方，泄露季氏的机密对我有什么好处？”
“更何况，”陆惜晚对上周甜甜警惕的双眼，“既然你认为文件重要，为什么我周四放在你桌上的合同却不翼而飞了？”
她的质问让周甜甜哑口无言。
对上陆惜晚饱含深意的目光，周甜甜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谁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把合同放在我桌子上？反正我没看到！”
说到这里，周甜甜怀疑的视线上下打量着陆惜晚，“你不会是自己把合同弄丢了然后赖在我身上吧！”
陆惜晚哑然。
她有些惊诧地上下打量着周甜甜，真的十分不理解，明明她刚入职时还是纯朴努力的小白花一枚，怎么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就被宠成了这样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的样子了？
她有些头痛，只觉得和周甜甜交谈的这一段时间叹的气比一个周的都多。
“门外就有摄像头，不然查看一下，我究竟有没有将合同放进你办公室里？”
陆惜晚笃定的语气让周甜甜心头发虚，她已经意识到是自己弄丢了合同，却硬是死咬着牙不肯承认，“有什么好看的？就算你放了又怎么样？我就是没看到啊，你做事真的不仔细，随手把合同一放就走了。每天这么多文件，谁能找得到？”
越说她越觉得是陆惜晚的错，声音也大了起来，“如果你谨慎点，就应该当面把合同交给我！”
陆惜晚望着她，淡声道：“我是准备当面交给你的，我在你的办公室门外等了六七个小时也不见你回来。打电话给你的时候还是你提议让我把合同放在你办公桌上的，说周五就把合同交给季总签，你不会忘了吧？”
周甜甜当然没忘，心里有些烦躁。
她看向陆惜晚的眼神越发不善，神情不忿，“我没忘，但我确实是没看到合同。”

“好，好。你也要多注意身体......”
和妈妈聊了一会儿天，陆惜晚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前男友什么的都去死吧，感情哪有钱香？
难得悠闲的周末，唐鑫雅兴致勃勃地约陆惜晚出去野餐。
陆惜晚原本想在家躺一天的，但拗不过唐鑫雅。
唐鑫雅理直气壮，“你不去那我野餐吃什么？谁让你有一手好厨艺？”
陆惜晚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准备便当，拎着野餐篮跟着唐鑫雅去郊外采风。
青绿的草色上，天空中飘着许多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风筝，唐鑫雅铺好野餐垫，哼着小曲儿将野餐篮里的食物拿出来。
“哇，韩式辣鸡爪、芝士榴莲饼、芋泥蛋挞......”她流着口水、两眼放光地将美食拿出来，摆满了野餐垫，然后开心地拍照发朋友圈。
修完图，唐鑫雅“嗷呜”一口咬下水果奶油三明治，赞叹道：“晚晚，你的手艺也太赞了吧！我要是男的一定要把你娶回家！”
“吃你的吧！吃东西还堵不上你的嘴。”陆惜晚笑骂道。
“对了，你给季盛尧的邀请函我已经给出去了，我还想办法让他答应了专访，你那边应该收到消息了吧？”
唐鑫雅点点头，咽下嘴里的食物，“嗯嗯，我们已经通过电话了，但是他说他需要协调工作，所以还没定下时间。”
陆惜晚点了点头，“那就行。我的辛苦没白费。”
谁知道唐鑫雅笑嘻嘻地凑过来，“晚晚，那你再帮帮忙呗，帮我问问季盛尧什么时候有时间，最好是能定下时间来。”
陆惜晚斜着眼，一把推开她，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我是神啊？还是许愿池里的王八？什么都能做到？”
“为了让季盛尧答应专访，我就已经心力交瘁了，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去插手他的工作行程？”
“你就是我的女神。”唐鑫雅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陆惜晚身上，“帮帮忙嘛，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不能尽快定下专访，首刊就要被那个不要脸的小婊砸拿走了！”
陆惜晚没有心软，“真的做不到。季盛尧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的，你就等他的回应吧。”
“我不是怕时间来不及嘛。”唐鑫雅殷勤地给陆惜晚捏肩捶腿，“你是我唯一的人脉了。”
两人笑闹间，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诧异的女声，“惜晚姐？是你吗？”
陆惜晚动作一顿，循声望去，脸上的笑意一沉。
是周甜甜。
她扎着双马尾，穿着JK，浑身洋溢着甜美的气质，像一个真正的高中生一样青春。
而陆惜晚的视线却黏在她身侧的季盛尧身上。
季盛尧穿着同款的DK，手中拿着相机，丝毫看不出已经奔三的年纪，卸下西装的他仿佛也回到了高中时代，成为宛若高岭之花的英俊学长。
陆惜晚眸光微动。
在她的记忆里，季盛尧总是穿着正式，衣柜里一水儿的衬衫和西装，寥寥几件卫衣还是她买的。
有段时间陆惜晚很喜欢汉服，就买了男款想让季盛尧穿着陪她拍照。
不管她好说歹说，季盛尧都不穿，冷冷地撂下一句，他不会穿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衣服。
结果转头，他就陪着周甜甜穿上他曾经嗤之以鼻的衣物。
见陆惜晚发呆，唐鑫雅不留痕迹地拐了她一下，笑着上前，“季总，您好。这么巧，您也来这里玩吗？”
陆惜晚思绪渐渐回笼，站起身来打招呼，“季总，周秘书，好巧。”
听出她话中的疏离，周甜甜皱了皱鼻头，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惜晚姐，你还是叫我甜甜吧，这又不是在公司里。”
陆惜晚从善如流，“你和季总也是来玩的吗？”
“是呀，这里是网红打卡地，我们特意来拍照的。”周甜甜望向正和唐鑫雅寒暄的季盛尧，笑得开心，“没想到季总还很会拍照呢。”
陆惜晚也随着她的目光，正大光明地看向季盛尧。
她从来不知道季盛尧会拍照的这件事，他也从来没有给她机会知道。
每次都是她小心翼翼地找角度给两人拍合照，而照片上的季盛尧总是表情不耐烦的样子。
久而久之，陆惜晚也没了拍照的兴致。
“那挺好的。”她勉强弯了弯嘴角。
周甜甜没注意到陆惜晚的强颜欢笑，反而兴致勃勃地邀请，“惜晚姐，要不我们也一起拍张照片吧？”
“不了，我不太喜欢拍照。”陆惜晚下意识地拒绝。
可周甜甜只以为她不好意思，拉着她不由分说地到了季盛尧面前。
“季总，你来帮我和惜晚姐拍张合照吧，惜晚姐穿的这么好看，不拍张照可惜了。”周甜甜饶有兴致地说道。
季盛尧的视线在陆惜晚的身上打了个转，微微挑眉。
陆惜晚有些窘迫。
她今天穿的衣服是唐鑫雅送来的，说要一起穿姐妹装。
唐鑫雅属于半个时尚圈里的人，衣着风格大胆，所以她穿着也稍微暴露了一点。
红黑相间的紧身抹胸泡泡袖露脐上衣，配上同色系朋克风皮带短裙，将陆惜晚的好身材显露无疑，胸大腰细腿长，一路走来，很多男性的目光都黏在她身上。
陆惜晚从小就有着出众的好相貌，对于各种好意恶意的视线已经习惯了，而季盛尧眸中的深意却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不然还是......”
“算了吧”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她就听见季盛尧答应了，“好。”
唐鑫雅看了看周甜甜，又看了看陆惜晚，硬生生插入两人之间。
“原来你就是甜甜啊，”她十分自来熟地搂着周甜甜，“我经常听惜晚提起，现在一看，果然人如其名，长得也太甜了吧！我是惜晚的闺蜜，唐鑫雅，你叫我名字就行。”
唐鑫雅是典型的清冷御姐相貌，语气却与相貌有着十足的反差，十分热切。周甜甜受宠若惊，乖巧地喊道：“鑫雅姐，你好。”
“哎呀，真是太可爱了。季总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可爱的女朋友。”唐鑫雅把周甜甜夸得脸红红，才抛出自己的真实目的，“都是朋友，让我也和你们一起拍照呗？”
周甜甜哪有不答应的，“好呀。”
于是唐鑫雅便左边搂着周甜甜，右边揽着陆惜晚，坦然地站在两人中间，三人一起拍了张合照。
周甜甜凑到季盛尧身边看效果，惊喜道：“哇，拍得很好诶，真好看。季总你也太厉害了吧！”
季盛尧眼底全是笑意，摸了摸她的头，“我技术一般，是你好看。”
周甜甜羞涩地笑了笑，露出雪白的贝齿。
两个人对视之间，粉红泡泡飘得到处都是。

陆惜晚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她转身，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
“季总，您还有什么指示吗？”她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道。
可惜她的愤怒在季盛尧的眼里不过是小猫伸爪子，他平静道：“删掉颜朗的微信，你就可以走了。”
陆惜晚闭了闭眼睛。
她不明白，不就是加了一个异性朋友，至于季盛尧大晚上的把她堵在这里吗？
颜朗是什么身份她不关心，本来她也没想着和颜朗有什么后续。
可季盛尧凭什么强制要求她删掉颜朗的微信？
他现在不过是她合作公司的上司，什么时候上司还能干涉属下的私生活了？
也许是怒极，陆惜晚反而平静下来了。
她望着季盛尧冷峻的脸庞，幽幽道：“季总，您是以什么身份要求我删除颜朗的微信呢？”
季盛尧神情凝滞一瞬，避而不答，“只要你删掉他的微信，我给你十万。”
陆惜晚不由得失笑，在他心里，她就是这么一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人吗？
她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而脸色却很平静，“哇哦，没想到颜朗的微信这么值钱。那说明他的身份一定不同凡响吧。如果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我得到的肯定不止区区十万。”
她的话让季盛尧的视线都锋利起来了，他半眯着眼，目光危险，“陆惜晚，你别不知好歹！颜朗的身份，是你怎么也高攀不上的！你认为他的家庭会接受你这样出身的女人吗？”
“谁说我要让他的家庭接受了？”陆惜晚十分纳闷，“他这么有钱，想来不会在物质上亏待女朋友。更何况，他家庭不接受不是更好吗？我还能得到一笔不菲的分手费。”
说到这里，陆惜晚眼含深意地对上季盛尧冷厉的双眼，“关于这套流程，季总您是最清楚的一个人，不是吗？”
季盛尧收紧下颌，脸色阴沉下来，眼里划过令人惊惧的寒意。
他的目光太过冰冷，陆惜晚忍不住避让了眼神，被怒火冲刷的脑海骤然冷静下来，才恍然发现自己刚刚都口不择言了些什么。
那张以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为掩饰的遮羞布在她盛怒之下被轰然撕裂，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心机拜金女和被背叛的无辜可怜男。
她天然地就矮了他一头。
陆惜晚垂下头，脸色有些发白，双手不安地绞在了一起，准备迎接季盛尧的怒火。
令人窒息的沉寂氛围蔓延开来，陆惜晚能感受到季盛尧如冰刀一样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切割，将她的心割得支离破碎，淌出血来。
“陆惜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季盛尧饱含冷意的声音中仿佛酝酿着风暴，“你最好管好你的嘴，我不想让甜甜知道我和你那段不堪的过去，知道吗？”
原来在他眼里，他们的感情是不堪的过去。
也对，毕竟当初她是那样深深伤害了他。
“是，季总。”陆惜晚回答道。
也许是陆惜晚的话再次让季盛尧想起了令人厌恶的往事，他没有再继续逼迫她删掉颜朗的微信，而是直接转头就走。
黑色的布加迪载着他离开了地下停车场，越行越远，直到看不见。
陆惜晚卸了全身的力道，迈着有些软的腿往家走。
嘴里有血腥味儿蔓延开来，她才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咬破了嘴里的软肉，口水蛰得她伤口泛起疼痛。
浑浑噩噩地进了家门，陆惜晚往沙发上一趴，只感觉心力交瘁。
手机响了一声，她看了眼，是颜朗发了一张金毛狗安娜的照片。
萌宠让陆惜晚的心里好受了一些，她原本想回复一句，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想到了季盛尧对她说的那些话，手指颤了颤。
颜朗，家世真的那么显赫吗？
这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紧接着陆惜晚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她怎么还真的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不管颜朗是否对她有好感，陆惜晚现在是没有精力去投入一段新的感情的。
想到这里，陆惜晚坦然了些，回复了一个“可爱[表情]”。
可能是颜朗一直在盯着，他几乎是秒回，
唐鑫雅发了朋友圈，你看了吗？
陆惜晚微微挑眉，我现在去看看。
她点进朋友圈，下意识地刷新了一下，映入眼帘的却是周甜甜发的朋友圈，
超级nice的一天~[图片]x9
陆惜晚手一抖，点了一下第一张照片，是周甜甜自己的单人照。
往后滑，第二张就是周甜甜和季盛尧的合照。
两人穿着同色系的JK和DK，亲密地凑在一起，周甜甜看向镜头笑容洋溢，季盛尧则只露出了侧脸，眼神温柔地望着自己的女友，向来冷硬的脸色柔和下来，仿佛在看着自己挚爱的宝物。
那是她从来没有在她和季盛尧的感情中，看到的神情。
陆惜晚划走这张图片，后面是她、唐鑫雅和周甜甜三人的合照，能看出周甜甜在P图上花了心思，竟然将她身侧的空白全都截掉了，这样三个人都站在中间了。
她苦笑一声，点了返回，没有继续看下去。
往下滑了滑，才看见唐鑫雅发的朋友圈，内容是她做的美食和三人的照片，还拍了金毛狗安娜。
点了个赞，陆惜晚仅剩的和颜朗聊天的心思也没了，敷衍着回复了几句，周末就这样结束了。
睡眠是最好的良药，陆惜晚抛开昨晚的不快，精神抖擞地去了公司。
今天不光是周一，还是这一个月的第一天，公司照例要开月初大会，主要是对上个月工作的总结、对这个月工作的展望和上个月奖金的发放。
陆惜晚一直念着祁连山入职后的五万块钱奖金，想到钱，再大的情绪起伏也平静了下来。
陆惜晚汇报了自己的工作之后就回到了座位上，她满心期待着张程的赞扬，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神色有些古怪。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脸上的喜意也收敛了些。
“陆经理，根据公司的回馈，祁连山的档案还没有归季氏的档，您的工作汇报有些偏差。”张程的助理指出她汇报的错误。

“行了啊，你们俩够腻歪的。”颜朗牙酸地嫌弃道：“季盛尧，你够促狭的啊，人家会做饭在你嘴里还成缺点了，我倒是觉得惜晚会做饭挺好的，我在国外吃白人饭都吃吐了。”
“惜晚，我能尝尝你做的东西吗？”颜朗征求她的意见。
陆惜晚将最后一根鸡胸肉干喂进金毛的嘴里，欣然答应，“当然可以，有人欣赏我的厨艺我很高兴。”
唐鑫雅也说道：“太好了，反正我和惜晚两个人也吃不完，咱们三个一起吃吧。”说着她就大大咧咧往颜朗怀里塞了个盘子和筷子，“想吃啥自己随便夹。”
陆惜晚见季盛尧和周甜甜有些尴尬地站在一边，想了想，还是邀请道：“甜甜，季总，要不要坐下一起吃点？”
周甜甜有些蠢蠢欲动，季盛尧不动声色地按住她，说道：“不用了，我订了餐厅，甜甜饭量小，现在吃东西一会儿就吃不下了。”
“是昨天我和你说得那家餐厅吗？”周甜甜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你真的定啦？”
季盛尧宠溺地看着她，“你都许愿了，我当然要满足你的愿望。”
周甜甜立刻扑到他的怀里，“呜，季总你对我也太好了。”
“小傻瓜，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季盛尧轻轻摸着她的头发，表情纵容。
陆惜晚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被冻结了。
季盛尧对周甜甜越好，越显得过去的她像个小丑。
她从来没有在他的身上感受到片刻的纵容。
季盛尧总是那么严厉，她做错一点小事都要摆出一副冷脸。
“惜晚，快来吃，再不来颜朗就要把你做的韩式辣鸡爪吃完了！”唐鑫雅从背后叫了她一声。
“来了。”陆惜晚回应，不再看那对恩爱的情侣。
季盛尧望着陆惜晚的背影，眼底含着些许冷意。
“惜晚，你做的韩式辣鸡爪真的很好吃。”颜朗舔了舔嘴边的酱汁，有些心虚道：“我一个不小心就吃多了。”
“没事，喜欢吃就多吃点。”陆惜晚笑着说道。
颜朗眼睛一亮，对陆惜晚的好感又多了一层。
长得漂亮，身材好，性格好，还会做饭！
他就知道国内一定有属于他的姻缘！
颜朗为人风趣幽默，知识储备丰富，和陆惜晚、唐鑫雅聊了很久的天，直到天色渐晚才恋恋不舍地告辞。
在送唐鑫雅回家的路上，她突然有些懊恼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哎呀，忘记问季盛尧关于专访的事情了。”
“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就忘记了呢？”唐鑫雅十分痛苦，“怎么办啊陆惜晚。”
陆惜晚无奈道：“怎么办？我想办法帮你问问呗。”
唐鑫雅的目的达成，立刻开心起来。
送完唐鑫雅回家，陆惜晚在地下停车场走着，迎面对上季盛尧。
她视若无睹地继续自己回家的路线，两人擦肩而过时，她听见季盛尧喊了她的名字，“陆惜晚。”
陆惜晚恍若未闻，脚下停都没停一步，继续往前走。
下一秒，手腕被一只灼热的大手有力地钳住，阻止了她继续前进。
她这才停下了脚步，神色怪异地扭头看向季盛尧。
季盛尧的眼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怒气，沉声道：“陆惜晚，我在和你说话！”
只见陆惜晚伸手将耳孔处的蓝牙耳机拿下，态度很好地询问，“原来是季总，我在听歌都没有注意到是您。”
季盛尧忽的语塞，发觉自己刚才演了一波独角戏。
“蓝牙耳机只有一只吧，我刚才喊你你没听见？”他目光犹疑，眯了眯眼睛，仿佛抓到了她话中的破绽。
陆惜晚假笑了一下，从另一只耳朵上又拿下只蓝牙耳机，“季总，您比较爱国可能不知道，水果牌的蓝牙耳机是一对。”
她的手中放了两只白色耳机，仿佛在诉说着他的无知。
季盛尧再次沉默，钳住她手腕的手也微微放松。
陆惜晚感觉到了，顺势挣脱他的束缚，将手背在身后，询问道：“季总，如果您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回家了，毕竟加班费也挺贵的。”
听到她这么说，季盛尧轻嗤一声，眼底的难堪转化为一抹轻蔑，“真是掉钱眼儿里去了。陆惜晚，你还是这么没出息。”
他拿出手机，“不就是加班费吗？收款码拿来。”
陆惜晚仿佛一直在准备这一刻，几秒钟就将收款码打开，神色恭敬，“季总请。”
“滴”的一声，紧接着她的手机“哗啦啦”一阵，余额再次增加一万块。
“多谢季总的慷慨。”陆惜晚唇角勾起，转眼间季盛尧为她的余额就增加了两万块，快赶上她一个月的奖金了。
“季总，您有什么事情请讲，我必洗耳恭听。”有了加班费，陆惜晚的态度立刻变了。
季盛尧的态度更加轻蔑了，像是不屑于与她这般的拜金女为伍，往后退了半步，怕身上沾染上她的铜臭味。
“颜朗，你加上他的好友了？”季盛尧肃然问道。
“是的，季总。”陆惜晚回答。
“删掉。”季盛尧寒声下了命令。
陆惜晚抬眼，眼底带了一丝诧异，“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季盛尧目露鄙夷地望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知道颜朗是什么身份吗？你配加他的好友吗？”
闻言，陆惜晚眉头紧皱，心中的怒火升腾而起，眼底闪过一丝不满。
“季总，我想您在说出这话之前应该先搞清楚一件事情。不是我加颜朗的好友，而是颜朗主动加我的好友。如果您不想让颜朗加我好友，应该和他去交谈，而不是以势压人，要求我主动删除。”
季盛尧面露不屑，嗤笑道：“我自然会和他去说，只是提醒你不要有什么妄想罢了。”
“那多谢季总提醒了，不过我的事情就不劳季总费心了。”陆惜晚咬着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说完，她不想再顾及季盛尧对她的身份压制，转身就想离开。
但季盛尧显然没打算就这么放她走。
下一秒，面无表情的黑西装保镖挡在了她的面前，阻拦住了她所有的去路。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到了他们对陆惜晚的针对。
周甜甜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双清透的杏眼中有些慌乱。
“我去拿。”她声音清脆，望向陆惜晚的目光中满是歉意，“惜晚姐是我邀请来的，怎么能让她去拿呢？”
陆惜晚刚想说不用，就听见季盛尧开了口，“不用，让她自己去。”
陆惜晚抬眼，对上季盛尧眼底的嘲讽和不悦。
她又怎么惹着他了？又不是她强烈要求要一起吃饭的。
舍不得怪周甜甜，就怪她是吧？
周甜甜表情犹豫，看了看季盛尧，又看了看陆惜晚，神色为难，“可是......”
“没关系。陆经理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对吗？”季盛尧打断周甜甜的话，半眯着眼，眸中写满了危险和警告。
他是领导，不能生气，奖金重要。
陆惜晚默念着这句话，心底的火慢慢消退下去，挂着从容地笑，“没关系，我去拿，你先坐。”
周甜甜的神色有些忧虑，“那惜晚姐，你小心点。”
出了包厢，陆惜晚脸上的淡定瞬间消失，唇角向下耷拉着。
她有些疲惫，请路过的服务员搬了一把椅子过来，亲手拿着椅子进了包厢。
陆惜晚知道那些人的德行，如果她让服务员搬椅子进去，指不定又会说她些什么。
能少受气就少受气。
季盛尧和周甜甜早就入座了，见陆惜晚搬着椅子进来，周甜甜连忙站起来，“惜晚姐，坐我身边吧！”
“甜甜你坐得靠里，陆惜晚搬着椅子不方便，就让她坐门口吧，一会儿上菜也能搭把手什么的。”一人说道，语气有些嘲讽，“好歹也是当过秘书的人，端茶倒水什么的也是本职了。”
“是不是啊，陆经理？还是说当了经理，秘书的活儿早就忘了？”
陆惜晚见门口早就留出了个位置，便知道这些人是故意的。
她把椅子往空缺处一放，坐了下来，“托各位的福，现在记起来了。各位身娇肉贵，没带仆人出来，我一个来蹭饭的暂时揽些端茶倒水的活计也没什么。”
她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能做到猎头经理的位置，靠的全都是她自己的能力。
在季盛尧面前矮一头就罢了，终究是她对不起他。
可这些人凭什么对她如此颐指气使？
忍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次针对还真当她没脾气了。
“你！”说话那人脸色有些难看。
“好了好了，上菜吧。”沈悦神色也不好看，但还是出来打了圆场。
那人狠狠地瞪了陆惜晚一眼。
陆惜晚气定神闲地拿起茶壶倒茶。
接下来的饭桌上，众人一致忽略了陆惜晚的存在，围着周甜甜说话。
小姑娘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时不时看向身边的季盛尧，眼底写满了爱意。
季盛尧也温柔地护着她，一旦有人说得过火立刻皱眉阻止，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
有人想敬周甜甜几杯，也被季盛尧拦下，拿去自己喝了。
众人将他对周甜甜的维护看得清楚，自然更加捧着周甜甜，一时间气氛热烈。
陆惜晚默默地吃饭，目光偶尔停留在季盛尧的脸上，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滋味，只感觉刚吃下去的菜哽在心口，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她跟在他身边的时候，向来是她在饭桌上周旋，替他挡酒。一场饭局下来，陆惜晚喝得酩酊大醉，头痛上好几天，还没休息多久，就要赶赴下一场饭局。
何曾受过季盛尧的一点怜惜？
但换成周甜甜，便是一点酒都舍不得她沾。
果然，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与猪的差距都大。
一个是心口的朱砂痣，一个是鞋底的蚊子血，哪能相提并论？
陆惜晚苦笑着摇头。她也是，不能再沉溺于过去，还是要往前看，感情哪有钱重要呢？
想到祁连山到岗后会拿到的奖金数目，陆惜晚露出了真心的笑。
“甜甜，你和季盛尧怎么认识的啊？”沈悦好奇地问。
周甜甜甜蜜地笑了笑，“说到这个，我还真要感谢惜晚姐呢。多亏了她，不然我也没机会在季总身边做秘书。”
提到陆惜晚，热烈的气氛一下子冷寂下来。
大家惊疑不定的视线在陆惜晚、周甜甜和季盛尧三人之间转来转去。
陆惜晚没想到话题还能扯到她身上，夹菜的手停顿在空中。
像是感受不到凝滞的气氛，周甜甜开心地站起身，拿起盛满果汁的杯子，要敬陆惜晚一杯。
“惜晚姐，谢谢你给我的这个机会让我和季总认识。我敬你一杯。”
陆惜晚缓缓放下筷子，推辞道：“不用了。是季总亲自选中了你，和我没什么关系。”
闻言，周甜甜有些惊讶，她望向身侧的季盛尧，眼底写满了喜悦，“季总，惜晚姐说的是真的吗？”
季盛尧不置可否。
周甜甜耳尖都染上了红色，羞答答地说道：“那、那敬季总一杯。”
季盛尧拿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语气宠溺，“你呀，少给我惹点麻烦就行啦。”
话题从陆惜晚的身上转移，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陆惜晚默不作声地吃菜。
原以为今晚话题不会再转到她身上来，谁知周甜甜又说道：“惜晚姐，刚刚我听见你也当过秘书，能不能教我几招？”
包厢再一次静了下来。
陆惜晚有些头疼，怎么周甜甜就老和她过不去呢？
只听见有人轻嗤一声，说道：“甜甜你可算是问对人了。陆惜晚以前就是季盛尧的秘书，在季盛尧身边一年就拿了不少钱去国外了，手段高着呢。”
季盛尧沉下脸，危险的视线投向说话的那人。
那人也自觉失言，额头留下几滴冷汗。
周甜甜也意识到什么，笑容缓缓消失。
“啊......原来惜晚姐之前是季总的秘书啊，”她强颜欢笑道：“那更好了，可以向我传授一下经验，也省的季总老是说我给他惹麻烦。”
说到最后，她有些赌气，显然是不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