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既聿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是往门外看。
助理站在一旁瑟瑟发抖，说：“顾总，您别看了，方小姐她……没来。”
顾既聿难以置信：“你没告诉她我生病了？”
“说了。”
“你没告诉她我晕倒了？”
“也说了。”
顾既聿脸色发白：“那你没告诉她，我一直在喊她的名字？”
“……也说了。”助理哭丧个脸，小心翼翼的说道，“都按照您的吩咐说了，可方小姐她听完之后，只、只说了一个字。”
“什么字？”
“哦。”助理说。
顾既聿骤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往后瘫去，脸色发白：“她、她不在乎我是不是晕倒了……”
以前，他哪怕只是小小的感冒，方谨一都会把他照顾得很好。
更何况是他直接发烧晕倒这么大的事情。
顾既聿掀开了被子，要起床。
助理连忙阻止：“顾总，您身体还没……”
“去准备车。”顾既聿说，“我要去找她。”
助理欲哭无泪：“现在外面的雪很大，车恐怕是动不了……”
“那我就走过去。”顾既聿说。
方谨一的午饭是自己做的，一碗泡面加了个蛋，吃得很随便。
吃到一半，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她以为又是助理，所以随意地拉开了房门，谁知道，顾既聿的脸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方谨一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关门。
顾既聿连忙伸手挡住，可怜兮兮：“谨一……”
他的手被门重重的夹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叫，疼得冷汗涔涔。
方谨一看着他的手，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说：“进来吧，我这儿有药。”
顾既聿笑起来，眼神里爆发出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光彩。
方谨一替他处理伤口，顾既聿便一直死死地盯着她看。
他以为这是方谨一原谅他的表现。
殊不知，处理完伤口后，方谨一直接逐客：“你什么时候走？”
顾既聿薄唇微抿，说：“你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回去，我就什么时候走。”
方谨一起身，将纱布消毒水放进药箱里，闻言轻轻的笑了笑，语气坚定：“顾既聿，我不会再回去。”
她站在那里，身后的窄窗外，漫天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
她的身影凄冷而孤寂。
方谨一站在那里，无比平静而又冷漠的说道：“顾既聿，方谨一已经死了。”
“死在你说，只有方谨一能救方遥夏的那天。”
顾既聿浑身僵住，脸色惨白，急切开口：“没关系，谨一，你可以以别人的身份继续活着，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你是谁不重要……”
他不安地解释道：“你知道吗，我根本不欠方遥夏什么！那场大火，本来就是她放的，她坐牢是我罪有应得。我什么都想明白了，我不应该逼你，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们一切都会恢复如初，还会像以前那样，相携白首……”
方谨一再也听不下去，打断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嗤笑：
“那顾既聿，如果方遥夏，真的对你有恩呢？”
顾既聿哑然。
方谨一说道：“她是不是方遥夏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人生还很长，还会有可能遇到更多的方遥夏。”
“爱你的那个方谨一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
“现在，我和你，我们只是陌生人。”
方谨一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毫无躲闪，她笃定而坚韧，一旦决定，再也不可能回头。
就像爱他那样，她抽身也毫无留恋。
在无声的大雪之中，顾既聿终于读懂她那双眼里的温柔与坚定。
属于他的方谨一真的死了。
再也找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