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闪过喜色，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脸边。
“本来叶秋玉早就能复明了，你坚持给她下药让她继续瞎下去，不就是舍不得我吗？这药都下了一年了，也不差这几天，你再陪我几日好不好？”
我扣紧了窗沿，看着薛玉璋迟疑良久，最终放下了雪心草，将那包药粉倒进了砂锅里。
这一年，他明知叶巧心在下毒，竟还帮着她害我！
他明明知道，我每日活在黑暗里是多么痛苦，有多想复明，却亲手给我下药，只为能继续和继妹苟且！
我痛得喘不上气，第一次觉得枕边人是如此的陌生。
薛玉璋，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只要告诉我一声不爱了，我定会走的远远的，给你俩腾位置。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屋里，刚坐下没多久，他和叶巧心就端着药碗进来了。
叶巧心将药碗端到我嘴边，讥讽地勾起嘴角，开口却满是关切。
“姐姐，该喝药了，这可是侯爷亲自给你煎的。”
我强忍着心里汹涌的恨意，装作不小心打翻了药碗。
那滚烫的药汁明明都被叶巧心倒在了我的腿上，她却故意惊呼一声，好似手上被烫的厉害，泪眼汪汪地看着我。
“姐姐，你这是何意？我尽心尽力地照顾你，你却故意烫伤我，是心儿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薛玉璋仗着我看不见，心疼地吻上她的手，转头带着怒气质问我。
“秋玉，你这是干什么？”
我低头感受着腿上灼烧般的痛感，忍着泪意道：
“对不起，我看不见才误伤了二妹。”
他泄了气，摇着头往外走。
“我再去煎一碗，顺便给巧心拿点药膏。”
可他的身影刚消失，叶巧心就变了脸色，轻蔑地看向我。
“我的好姐姐，果然当瞎子久了，装瞎子也装的挺像的。”
3
我猛地抬头对上叶巧心的视线，她冷冷地嗤笑一声。
“瞪我做什么？好姐姐，你该感谢我才是，你以为这两天你为什么能看见？都是我调换了药粉的缘故。”
她用鞋碾过我烫伤的脚踝，我疼得眼泪直往下掉，她却畅快地笑出了来。
“疼吗？再怎么疼，也比不上亲眼看着自己的夫君和别人交融疼吧？我也是真佩服你，能忍到
现在。我要是你啊，知道侯爷不爱了，早就识相地收拾包袱滚蛋了。”
我咬紧了嘴唇，一把将她推开。
“当初我可怜你，让父亲将你这个私生女认回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可怜？谁要你的可怜！”
叶巧心脸色阴沉，狠狠瞪着我。
“一点小恩小惠，你以为我会对你感激涕零吗？我本就该是叶氏的小姐，凭什么还要看你的脸色才能进府？我就是要将你这高高在上的虚伪小人踩进泥里！”
她说着拉下自己的衣服，露出身上骇人的青紫色痕迹，得意地看着我。
“瞧见没，玉璋总是这般没轻没重，折腾得我下不了床，他都好久没碰过你这个老女人了吧，我正鲜妍年轻，你又怎比得过我？你以为玉璋真的爱你吗？若不是你对他有救命之恩，早就像破鞋一般被他丢弃了。”
我的嘴唇紊动，许久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任她讥笑。
“姐姐，你好好看着吧，玉璋会在我们之中选谁。”
她话音刚落，薛玉璋取完药回来了。
他先是怜惜地拉起叶巧心的手，小心翼翼地抹上药膏，才出声。
“夫人，我重新煎了药，快趁热喝吧。”
我看着那碗汤药，上面还漂浮着未搅匀的药粉，双眼盈出泪来。
“夫君，我今天不想喝，可以吗？”
薛玉璋对上我悲戚的眼神一愣，叶巧心拽了拽他的袖子，他才回过神来，强硬地将药递到我嘴边，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怎么了夫人？你不是想快点复明吗，今日怎么耍起小性子来了？难道你不想早点看到夫君了？”
我不再拒绝，乖乖将药喝了个干净。
他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和身后的叶巧心十指相扣。
叶巧心挑衅地看我一眼，暧昧地趴到他耳边低语：
“侯爷，你打算什么时候把雪心草给姐姐？”
薛玉璋扫我一眼，压低了音量：“明日吧，你收拾收拾，以后不要再来侯府了。”
叶巧心看着他冷峻的侧脸，满眼委屈，拉着他的手抚向自己的小腹。
“你真就如此绝情？可我肚子里……已经有你的亲骨肉了。”
4
薛玉璋先是错愕地转头，看向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时眼里闪过
惊喜。
但他很快清醒过来，悲痛地看向我，狠下心道：
“打掉吧。”
叶巧心的泪珠啪嗒啪嗒往地上砸，哭着冲了出去，这下他彻底慌了，甚至来不及向我解释就追了出去。
我踉跄着跟在他身后，看他强势地将人搂进怀里，压在了拐角的阴暗处。
“既然你不要我们母子，还管我做什么！我这就找个人去嫁了算了！”
叶巧心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打着，薛玉璋却没有半点脾气，以吻封住了她的嘴，等人安静下来后才带着占有欲凝视她。
“你赢了，明知我放不下你，还故意说这种话激我。”
“谁让你刚刚说的那么无情。”
叶巧心瞥了眼躲在墙根后的我，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
“侯爷，要不你娶我吧？”
“就趁这几日，姐姐还没复明的时候，我们把礼办了，然后我和孩子就搬到京郊的别院里去，姐姐不会知道的。”
见薛玉璋犹豫的神色，她撅着嘴继续撒娇。
“心儿要的不多，只要你陪完姐姐，偶尔来看看我和孩子，这都不可以吗？”
我没再自虐地听下去，转身回房整理东西，我知道自己已经输的彻底。
没过多久，薛玉璋进门来，颈边还带着一个鲜红的唇印。
他满怀歉疚地想触碰我的脸，却被我躲开。
“夫君，你身上怎么有股香气？”
“是路过花园染的。”
他并没有起疑，而是熟练地对我撒谎。
“夫人，雪心草还差几味配药，我已经让人去找了，等后天，后天你一定能复明！”
我苦涩地点点头，他顿时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离开了。
很快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我听到婢女的哭喊。
“别打了，这可是夫人最钟爱的玉兰花，你们这是做什么？”
工匠们不为所动，拿起杆子一棒棒将花打落。
“我们只听侯爷的吩咐，新夫人不喜这花，自然要打掉。”
他们将花折了个干净，在枝桠上挂上一张张喜字。
眨眼间，侯府便挂满了红灯笼，人人都知道薛玉璋要娶新夫人了，纷纷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这个“瞎子”。
我讥笑着捡起地上的落花，脑海中依稀浮现薛玉璋拿着它向我求婚的情形
常常在夜里向我控诉。
“夫人，你那二妹老来府中打扰，我们独处的时间都少了，还总跟我抢着伺候你，我几次想冷脸撵走她她都不走。”
我那时笑他跟小姑娘都要争风吃醋，后来两人的气氛渐渐和睦起来，我还颇为欣慰，不曾想过他们竟背着我珠胎暗结。
看着两人对我的背叛，我心如刀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似乎下一秒就会掉下来。
薛玉璋听到我的话却放心地松了口气，全然没注意到我的不对劲。
他正欲起身穿衣，叶巧心却忽地伸出雪白的玉足，再次勾上了他的胸膛，边暧昧地撩拨他，边挑衅地扬起眉毛看向我。
“哎呀姐夫，刚刚撞的厉害，我好像扭到脚了，你帮我看看？”
薛玉璋面带警告，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她却丝毫不怕，大着胆子又亲上了他的喉结，解开了自己的小衣。
肌肤相贴的那刻，薛玉璋的眼色暗了下来，毫不掩饰地将人抱起走到我的身边。
我的脸色刹时变得苍白，心如死灰地装瞎，两人甚至连衣服都没穿戴整齐，他根本不怕。
因为我是个瞎子。
他靠近我，温柔地用手将我耳边的碎发理好。
“夫人，雪心草我已经交给郎中制药了，很快你就能复明了。”
我的视线落在他裸露的手臂上，上面布满了被荆棘划开的大片疤痕，这是他为了采雪心草，跌落山崖时留下的。
泪止不住涌了出来，薛玉璋见到这一幕心疼地给我擦着眼泪。
“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竟然能舍命去找雪心草，上次太医说你差点醒不过来了。”
他宠溺地笑笑：“夫人，你是为了救我才被冻坏了眼睛，只要你好起来，我就算死也无憾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他的另一只手还在和继妹调情，如此深情的夫君，我恐怕早就感动得无以复加了吧。
叶巧心在他身上四处点火，薛玉璋动情地蹙起眉毛，等不及我回话便匆匆抱着人往外走。
“夫人，我去给看看郎中弄的怎么样了，顺便把你二妹带去拿点红花油，你先好好休息。”
我暗暗跟了上去，见他把人抱去了院子里的秋千上。
那秋
。
“秋玉，玉兰是忠贞之花，我对你的爱亦是如此。”
如今花落了，这脏了的爱我也不要了。
我坐在床上等到天明，外头热闹的唢呐声响起，站在窗边和穿着大红色婚服的薛玉璋对视了一眼。
他抓着叶巧心的手忽的用力，但很快转头装作没看见我，专心地跟着司仪的牵引拜天地。
我笑了笑，将手里的火折子点燃，扔到了脚下。
在火光凛凛里，我好像听到薛玉璋惊慌失措的呼喊声：
“秋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