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挣扎：“盛聿璟！你这样我可要报警了！”
“报，”他的呼吸打在我耳畔，“我看警察来了，是先抓你这个女骗子，还是先抓我。”
我瞬间蔫了。
好半天没出声。
盛聿璟也没动。
就在我脚都快要麻了的时候，听到他轻轻开口。
“骗子。”
我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我是孤儿，从小我就知道，人有尊严生存的第一条件，从来都是权力和金钱。
高中的时候，别人丢了东西，大家第一个怀疑的是我。
有什么脏活累活，大家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我。
所以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我用廉价的化妆品抹白了脸，靠在酒吧卖唱的第一笔钱，精挑细选买了一批二奢。
要么去翻别墅区的垃圾桶，要么蹲守在情人节的酒吧或者酒店门口，要么等在明星网红的咸鱼账号捡漏。
当然，有些也是假的。
但是假的很真。
真到我报道的那天，穿着它在真白富美的面前晃，她都没有看出任何问题。
从小的经历赋予了我异常坚强的心理素质。
让我能够自信地扮演一个自己甚至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角色。
我知道自己的心态不正确。
但白富美的身份，确实给我带来了很多便利。
我靠着她成功打入a大的富二代圈子，享受到了以前从来都没有的人脉待遇，那些我以前半年都见不了一次面的名牌教授，甚至在饭桌上给我敬酒。
甚至和有名的富二代盛聿璟谈恋爱。
那时候过的太顺利了，但是谎言就像一个越来越大的气球，迟早有被戳穿的那一天。
我孤儿的身份被扒出来的那天，我的第一反应就是——
逃！
这一逃，就是整整五年。
想到这儿，我开始低头去掰盛聿璟的手：“知道我是骗子，还不赶紧离我远点？”
“小心被我再骗一次。”
盛聿璟的声音闷闷的：“姜溪晚，我查到你在国外的病历单了。”
我愣住了。
半晌，才后知后觉。
哦，我倒是忘了，盛聿璟是能把手伸到国外的。
我继续挣脱：“查到又怎么了？”
“查到孩子就是你的了吗？”
“盛聿璟，你别忘了，我可是彻头彻尾的骗子！”
盛聿璟无奈：“晚晚，别说这些气话。”
他的声音很低，也很温柔。
我突然想起来，五年前他和我谈恋爱的时候也是这样。
有时候我会很坏地试探他。
问他，如果我没钱，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他总是会回答，晚晚，我和你在一起从来都不是因为你有钱。
我那时候在心里嗤笑。
大少爷，能不食人间疾苦地说出这种话。
只是因为你真的有钱而已。
在盛聿璟带我生活里，不存在没钱这种假设。
我莫名其妙就冷静下来了。
抬手狠狠砸了砸一旁的单元门。
“不是气话，”我说，“孩子真不是你的。”
下一秒，睡眼惺忪，甚至裸着上半身的周彦洛打开了房门。
我开口就问：“周彦洛，我五年前流掉的那个孩子是谁的？”
周彦洛刚刚还迷蒙的眼睛瞬间睁开了。
看看我，又看看盛聿璟。
然后干脆利索地开口：“当然是我的啊。”


为了挤进上流社会，我假装自己是白富美。
还借此和天之骄子盛聿璟谈恋爱，把他哄的团团转。
身份暴露的那一天，我自知理亏，连夜飞往大洋彼岸，落荒而逃。
后来听人说，盛聿璟为了找我，翻遍了整座城市。
再次相见，他眼角泛红的将我困在角落，掐住我的脖子：“姜溪晚，你怎么敢回来？”
......
入职第一天，我就撞见了别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新来的那个财务总监你们见到了吗？她拎的包可是爱某仕！”
“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我看她其他东西都还挺朴素的。”
“她的简历我看了，名校毕业，刚刚回国，不过读了不久竟然退学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
茶水间里，几个女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我端着咖啡杯，情绪没什么波动。
如果放在以前，我肯定要冲上去和她们理论一番，搞不好还会动手。
但在国外的五年，早已经磨平了我的脾气，现在遇到这种事，我也只是笑笑。
然后顺便敲响茶水间的门。
“包是假的，需要我给你们发链接吗？”
里面的人吓了一跳，几双眼睛盯着我，面面相觑。
“......可以吗？”
我笑：“当然可以。”
“如果你们好奇我这样资历的人为什么能被招进来，可以上去问问那位。”
我手往上指。
再上一层楼，是这家新兴企业的老总办公室。
我刚入职一天，就已经听到了他很多不好的传言。
什么脾气怪异，阴晴不定，毒舌狠辣之类。
果然，这句话刚一出，面前的几个人就变了脸色。
......但这脸色变的也太夸张了吧？
想问我要链接的那个女生，甚至不着痕迹的拿脚踢了踢我。
我皱眉，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不对劲。
僵硬着身体回头，在看到身后的人的那一瞬间，我浑身的血都好像冷了。
男人一身合体的西装，眉目冷郁，身姿挺拔，眼皮薄薄的，看人的时候，会有一种天然的轻蔑感。
“盛聿璟”三个字，差点从我嘴里冒出来。
有人冲他打招呼：“盛总好。”
盛聿璟的目光没落在我身上分毫，低低应了一声：“上班时间，少说闲话。”
大家瞬间轰散，我也僵硬着身体往外走。
盛聿璟。
我五年前的男朋友，也是我五年前狠狠骗过的人。
他竟然是这里的老板。
“离职”两个大字，几乎是瞬间就从我的脑海里跳出来。
我的办公室离茶水间有点远，背后冷郁的目光如芒在背，我一步一步挪过去，感觉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还没走到一半，却听到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新来的财务总监，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我只能僵硬着转身，跟在盛聿璟身后。
他的办公室很大，装修也很简约，是......
是五年前的我，会喜欢的那种低调老钱风。
我垂着头，不敢看他。
盛聿璟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我就这么直愣愣站着，木头人一样。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盛聿璟认出我了。
他是故意的。
这是他喜欢的报复方式。
一直站到下班时间，秘书进来催盛聿璟：“盛总，您今天晚上还有和李总的酒局。”
盛聿璟抬头，我注意到，他拿着笔的手微微捏紧。
我以为这场折磨就到此为止了。
没想到他经过我的时候，忽然回头。
“姜总监不是挺能喝的吗，今天正好缺个陪酒的。”


五年前，我精心把自己包装成家世良好生活优渥的白富美。
一点儿酒精都碰不了。
然而实际上，我的大学生活费都是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在酒吧卖唱挣的。
论起酒量，我少有对手。
但那也是以前了。
现在的我，身体比真正娇养出来的娇小姐还要弱，别说喝酒，喝口冰水都能难受一整天。
饭桌上的人不多，盛聿璟和那所谓的李总客套了没几句，就开始敬酒。
敬着敬着，李总的手就摸到了我大腿上。
我下意识一躲，抬头看向盛聿璟。
他轻瞥我一眼。
眼里的厌恶怎么都掩盖不了。
我心里一凉。
早该想到的。
盛聿璟带我来，不就是为了报复我吗？
忍着恶心，我默默往一旁挪。
但是李总显然不想放过我，立马紧跟着贴了上来：“盛总，你这女伴挺漂亮的啊。”
盛聿璟声音淡淡的：“她不仅漂亮，还很能喝。”
“不信，李总和她多喝几杯试试看？”
我几乎是立马看向他：“盛总，我不能喝酒。”
盛聿璟冷笑：“姜溪晚，你装什么？”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最后的那点希望也破灭了。
李总得到了盛聿璟的默许，几乎是把酒杯硬往我手里塞。
一杯又一杯，到了最后，我上一杯还没喝完，下一杯里的酒又倒满了。
胃里好像有一只手在搅动，狠狠地绞痛起来。
喉头涌上腥甜，我再也忍不住了，推开李总就往卫生间跑去。
直到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我擦去嘴角的血丝，趴在洗手台上用冷水洗脸。
我已经没了再回去的勇气，靠在墙上拨通那串熟悉的号码，报了地址，让对方尽快来接我。
没想到电话一挂，就看到迎面而来的盛聿璟。
他脸色沉沉，周身气压很低。
我抹掉脸上的水珠，低眉顺眼：“盛总。”
盛聿璟捏过我的下巴：“姜溪晚，你长本事了。”
“我什么时候允许你走了？”
我依旧垂着头：“我有决定自己走不走的自由。”
“是吗？”
我听到盛聿璟嗤笑。
“拥有自由的是五年前的大小姐姜溪晚，不是被拆穿后落荒而逃的骗子姜溪晚。”
我浑身一僵。
想做出反应，但胃里实在太疼了，疼到我脸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盛聿璟，”我只能放低姿态，“我想回家。”
我尽力抬头去看盛聿璟。
然后就从他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脸色苍白，唇瓣干涸，眼睛里都是即将滚落的泪水。
我看到盛聿璟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来摸我的脸。
我还没来得及躲开，就听见旁边一声焦急的“溪晚！”
是周彦洛！
听见他的声音，我瞬间就失去坚持的毅力，软塌塌往旁边倒去。
闭上眼睛的前一秒，我仿佛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浑身都疼，疼的我想哭。
我一动，身边趴着的周彦洛立马惊醒，跑出去帮我找医生。
医生简单检查过后，突然支开了周彦洛。
“姜小姐，你有过流产史吗？”


这句话好像戳在了我心坎上，疼的我瑟缩了一下，整颗心都揪起来。
只能默默点头。
医生看着我：“检查显示你在引产后恢复的并不好，留下了很多后遗症，我的建议还是好好休息调理。如果有时间，可以来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
我默默点头。
尽管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但那种血肉撕裂的痛苦，仍然在我心底盘旋。
每回忆一次，就把长好的新肉生生撕裂，留下一个鲜血淋漓的空洞。
医生继续说：“另外，你再次怀孕的可能性很小。”
我刚想继续点头，没想到病房门被推开了。
我以为是周彦洛，刚想打招呼，没想到一抬头，竟然是神色晦暗的盛聿璟。
他竟然一直在门外！
他听到了多少，有没有听到关键？
我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刚刚的话，你再说一遍。”
我连忙阻拦：“盛聿璟，这是我的隐私！”
就连医生也面露难色：“先生，涉及到患者的隐私，我不便告知。”
盛聿璟控制住冲过来的我，把我按在他怀里。
语气很冷：“那如果我说，我是她流产的孩子的父亲呢？”
我瞬间急了，用力挣脱开他的束缚：“谁说孩子是你的？”
这话一出，盛聿璟的脸色更冷了。
他狠狠扳住我的肩膀：“姜溪晚！”
“你在国外五年，就学会了这个？”
他气极反笑：“滥交，流产，还有骗人，你可真是好样的！”
我想解释，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只能低头：“随你怎么想。”
说完，我转身朝病床上走去。
默默拉上被子盖住脸。
空气静默了好几秒。
就在我以为盛聿璟还要和我吵的时候，“砰”的一声。
他摔门走了。
心底一片酸涩，抬手一摸，眼泪早已经流了下来。
出院以后，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离职。
我积蓄不多，这几年在国外过的并不宽裕。
回国也有这个原因。
但是眼下的身体状况，加上盛聿璟的出现，让我不得不休息一段时间。
交了离职申请上去，却立马被hr驳回。
对方的语气有点奇怪：“姜总监，刚入职就离职，不太合适吧？”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我苦笑：“身体出了点问题，需要静养。”
hr焕然大悟：“这样啊，那我需要问问盛总。”
问盛聿璟吗？
我下意识想阻拦。
却又突然想到，或许，在盛聿璟眼里，我离职更好呢？
没有人愿意讨厌的前女友总在自己的眼前晃，自己还要每月按时给她发工资吧？
等hr消息的空闲，我溜达着去买菜。
等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租住的小区很老了，楼道里还是声控灯，等我爬上去的时候，楼梯口骤然一亮。
盛聿璟指间夹着烟，火光明明灭灭，照亮他半张侧脸。
我下意识就想转身逃跑。
却被追上来的盛聿璟牢牢抓住。
我挣扎：“盛聿璟！你这样我可要报警了！”
“报，”他的呼吸打在我耳畔，“我看警察来了，是先抓你这个女骗子，还是先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