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小说 其他类型 云总娇养的小神棍,难哄!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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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九

    男女主角分别是云牧琛周禾的其他类型小说《云总娇养的小神棍,难哄!后续》,由网络作家“苏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周庭远明显一愣。“她是我的女儿,我要对她做什么还需要向你汇报吗?”“您让我做她的哥哥,跟我说一声,不应该吗?”气氛冷若寒冰,凝固了高挑的客厅空间。周庭远压低了深沉的嗓音:“你们不是亲兄妹,有些关心要适可而止,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如果当年你没有给小禾换衣服,被人看见,现在应该如你父亲所愿,走的是仕途。”周禾那年参加的冬令营是在深山里,最后一天出山的时候,她崴了脚掉队迷路了,孟凡行知道后找了一整夜,最后在溪边的一处草丛里发现她。当时周禾已经昏迷,发着高烧,身上的衣服也都被露水浸得透湿,救援人员还没到,孟凡行顾不了许多,果断地把自己的衣服换给她。就在周禾身上只剩下一套少女内衣时,帮忙搜寻的一个同学出现了。从此谣言四起。混乱、肮脏、龌龊...

章节试读

周庭远明显一愣。
“她是我的女儿,我要对她做什么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您让我做她的哥哥,跟我说一声,不应该吗?”
气氛冷若寒冰,凝固了高挑的客厅空间。
周庭远压低了深沉的嗓音:“你们不是亲兄妹,有些关心要适可而止,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
“如果当年你没有给小禾换衣服,被人看见,现在应该如你父亲所愿,走的是仕途。”
周禾那年参加的冬令营是在深山里,最后一天出山的时候,她崴了脚掉队迷路了,孟凡行知道后找了一整夜,最后在溪边的一处草丛里发现她。
当时周禾已经昏迷,发着高烧,身上的衣服也都被露水浸得透湿,救援人员还没到,孟凡行顾不了许多,果断地把自己的衣服换给她。
就在周禾身上只剩下一套少女内衣时,帮忙搜寻的一个同学出现了。
从此谣言四起。
混乱、肮脏、龌龊的标签贴在了孟凡行的身上。
提到旧事,孟凡行神色冷峻:“周叔,我走的路是自己选的,和任何人都无关,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先救小禾。”
看他执迷不悟的样子,周庭远胸口灌进一口凉气。
“好,之前的事不谈!严道长说她24岁的时候有劫难,这你总不能不顾!让她再玩两天,还是把她给我送回山上去。”
孟凡行就是在意这个劫难,才觉得送走周禾太过绝情。
如果魔咒真的存在,恣意地活着才是她最应该做的。
他突然冷笑一声:“周叔,这种迷信的说辞你也信?这可是违背了你的信仰。”
周庭远猛然抬头,眼前这个看着长大的孩子,一下子变了。
印象里的孟凡行是沉稳、内敛、克制的。
他胸膛里的怒火已然腾升。
“是不是迷信你自己心里清楚!周禾她实实在在地伤人了,那女孩子不过多说了两句,她就控制不住自己,把人家的脸给毁了!”
这件事,是孟凡行的逆鳞。
周禾之所以伤人,是因为那个女孩嚣张地在她面前诋毁她的哥哥是变态,有恋童癖。
孟凡行的眼眸如极地之夜,冰冷、幽暗,冻结出可以伤人的冰凌。
“如果我在场,她可能就不止毁容这么简单了。”
周庭远大怒,一阵混乱刺耳的脆响,茶几上的茶盏碎成一片。
“孟凡行!你不要太过狂妄!”
周禾正要下楼,就站在楼梯口,这么大的动静,想听不见都难。
秦芳神色难看,拉着她的手硬安慰:“没事没事,他们爷俩经常这样,意见不合就要摔杯子摔碗,回头我多买几套给你爸摔。”
一场难得聚齐的家宴,因为周禾的去留问题,吃得索然无味。
深夜,周禾睡在自己的房间里,感到有些陌生,睡意全无。
离开九年了,即使中途回来也是在外公那里的时间多。
这个家早就没了她的气息。
逃离的种子渐渐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如果真的只能活到24岁,凭什么自己的去留,要让别人来决定。
她有了叛逆的决心,她要逃。
要逃去体验一把酸甜苦辣的感觉。
第二天天一亮,周禾就回了京北,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外公。
苏立深眉头深锁:“我是让你去体验,可没让你去逃避啊!”
周禾想了一夜,现在的脑子是最清醒的。
“外公,不是逃避。我知道在这行里,多好的工作你都可以为我安排,可是我就想去试试,看看自己能过出什么样的生活。”
苏立深不松口,摇头:“不行!你不想留在京北,可以去燕都任何一家设计公司,没必要跑去千里之外的宁城。”
他忽然想起什么,变得气呼呼的。
“昨晚你回家,周庭远那个老小子是不是给你委屈了?他是不是不让你回来?你非要跑去宁城东济躲他。”
周禾真怕他一个电话把父亲训一通,连忙晃着他的胳膊撒娇:“外公!真没有躲谁,我昨天和姚瑶打电话,好羡慕她现在的生活,就想去体验一下,如果不开心,我就立马回来,哪里也不去天天陪你好不好?”
苏立深是了解自己外孙女的,她看着娇气柔弱,心里拿定了主意,只有别人被她说服的份。
她13岁那年上山,连周庭远的眼眶都是红的,她却笑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是难得回来,再放她走,苏立深是真不舍得。
“你实在想去,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不准谈恋爱,有心仪的人,必须带回来先让我把关。第二,每个月都必须回来一趟,不回来我就打电话给你哥,让他再派直升机把你抓回来。”
周禾终于笑了,笑得脚尖都在乱舞。
这两个条件,根本不算什么条件嘛!
她抱着苏立深的胳膊,歪着脑袋往他身上蹭:“就知道外公对我最好了。”
苏立深深深叹了口气,刮她的鼻子。
“真不用你陈伯伯给东济打个招呼。”
“不用,也不是非东济不可,就想出去走走。”
周禾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姚瑶,姚瑶在电话里斩钉截铁地对她说:“尽管过来!入职的事交给我!”
“好!你最厉害,我就等着抱你大腿啦!”
其实,周禾没把她的话当真,她也刚工作不久,不能给她添麻烦。
后面几天,周禾做了个作品集,虽不出彩,但也实打实地跟着外公做过几个项目。
尤其是白云观的修缮,基本上都是她在负责,只是没学历和资格,无法在图纸上签署名字。
离了外公,她也没奢望进东济这样的大院,能找个小院免费实习就已经很开心了。
......
云会集团有自己的园区,园区里错落布置着六栋民国风格的五层小楼,每一栋都以合院为基本骨架。
青瓦厚重,灰墙斑驳,透着岁月的温润和时间的低吟。
冬日,爬山虎已经干枯,像错乱的线条深深地刻在墙上。偶尔,一阵风过,掉落的叶子便在地上翻滚,发出清脆的声响。
东济建筑研究院在园区最里面一栋,姚瑶缩着脖子,拎着满满一袋高记糖铺的糖果,绕过古典风格的喷泉,往旁边那栋走去。
她替周禾走后门来了,步子迈得异常欢快自信。
到达顶层总裁办公室,唐骏还没来得及拦,姚瑶就自顾自地闯了进去。
云牧琛在开视频会议,听到声响,掀眸蹙眉,随后一个凌厉的眼神,示意她先安分地坐下。
姚瑶老实地坐在会客区,剥了块糖塞进自己嘴里。
她实在尝不出这糖和超市里普通的硬块糖有什么区别,很好奇云牧琛为什么对它情有独钟,还不吃水蜜桃味的。
最怪的是,虽然他不吃,但是他买。
不,应该说是收集。
他的别墅里,有一间房间专门用来存放来自世界各地的水蜜桃味糖。
专门定制的橱柜里,整整齐齐摆着各式各样的糖罐,透着若隐若现的蜜桃粉。
本是一个粉粉浪漫的画面,可是结合他雷厉风行的形象,姚瑶每次看,都觉得后背凉凉的。
这是什么瘆人的癖好?
二十分钟后,云牧琛摘下银边眼镜,目光从她身上扫过。
语气冷淡:“不是说在公司就不认识我吗?闯进来的时候自己忘了?”
姚瑶拎起糖袋,身子一扭,露出讨好的笑:“小舅舅......”

云牧琛见周禾在犹豫,冷声道:“宁大顾松教授的孙女最近睡眠不好,小孩才十岁,不能随便服用安眠的药物,你去看一眼,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费用我额外付你。”
周禾心里没有把握,想拒绝。
“云总,我的水平不怎么样,恐怕会误事。”
云牧琛一句冷语泼向她:“也是,你看风水需要开机。”
周禾抬眸,眼睛睁得大大的,很认真地为自己辩驳:“看家居风水不需要。”
“那走吧。”
云牧琛似乎没有耐心再听她解释,先行走了,留给她一个冷峻孤傲的背影。
周禾只能硬着头皮,小跑跟上。
云牧琛这个男人真的好奇怪啊!
性格就像他的爱好一样。
温柔起来像收集糖果的小孩子,板起脸来又像养鸽子的老大爷。
阴晴不定的。
第二次,周禾坐上了云牧琛的红旗车。
唐骏上车时将黄褐色文件袋放在副驾驶上,周禾开门时停顿了半秒,默默地将它拿起,放在自己的腿上。
然后,一路无言。
唐骏从后视镜里看到云牧琛一张寒意逼人的脸,硬是一句话都没敢多说。
车在一处高档小区的地下车库停下,他们乘坐电梯直达顾松家门口。
顾松亲自开门,唐骏把礼品规整地放到门边,又恭敬地递上那个文件袋,离开了。
顾松扫了一眼,大都是冬虫夏草之类的补品,他含笑致谢:“云总太客气了。”
云牧琛很谦逊地颔首:“应该的,宫殿的修缮设计还要麻烦您多指点。”
“有疑惑的地方在这里?”顾松晃了下手中的文件袋。
“是。”
“去我书房谈。”
云牧琛侧身,将周禾引至他面前。
“这位是东济的设计师,也是白云观严道长的关门弟子,周禾,我听说您孙女睡觉时常有惊悸,也许她能帮得上忙。”
云牧琛给她扣了好大一顶帽子。
周禾的心沉了,师父都不敢在外面这么介绍她。
她苦笑:“顾教授,您好。”
“你好,周工。”顾松转身对保姆吩咐,“招待好客人。”
书房里,顾松带上老花镜,反复看着云牧琛带来的修缮方案。
半天才发声:“这是谁做的设计?”
“研究院最近招了个设计师,是京北古建筑研究所介绍来的。”
顾松豁然道:“那就解释得通了,这种修缮手法现在很少见,京北苏立深苏老一直在用,你公司的这位设计师应该就是效仿了他的手法。”
云牧琛问:“方案可行吗?”
姜妍汐下午被周禾提交上来的方案属实惊艳到了,但这种修缮手法她没接触过,拿不准,所以联系了云牧琛,让他定夺。
顾松不瞒他:“方案肯定是可行的,但是苏老能做成是因为他有一个手艺精良的工匠团队,东济想要做到这点恐怕不容易。”
云牧琛沉思:“只要方案可行就值得一试。”
顾松没再说什么,他们出书房时,周禾已经在小朋友的房间里了。
小朋友的房间是很温馨的粉色布置,她观察了好久,确实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两人出现在房间门口时,周禾明显有些无措。
这下好了,师父的牌子被她砸了不说,还卸了云牧琛的面子。
云牧琛走向她,侧身低语:“小神棍,要不要我再掐你一把?”
他双手插兜,语调里带着十足的调戏。
周禾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羞恼的脸都红了,红晕透着那层细薄的皮肤,渐渐能掐出水来。
云牧琛不忍心再逗她:“放轻松,顾教授本来就不信这些。”
周禾无语:“那您带我来干嘛?”
“来玩玩。”
“......”
她像之前一样,说不过索性就不说话了。
但这次,似乎真的有点生气。
周禾咬紧下唇,离了他两步远。
好气啊!
每次云牧琛叫她小神棍的时候,那份不加掩饰的风流态度,就如细锐的针,轻巧却坚定地扎在她心上,百般挠心又难以发作。
他云大总裁逗谁不行,非要逗她玩?
正气着,周禾的目光落在小朋友床头的壁灯上,壁灯是飞鸟造型,展开的翅膀有高飞的寓意。
周禾看了眼头顶透亮的吸顶灯,有点眉目了。
她问顾松:“顾教授,请问您孙女是不是属蛇?身体瘦弱,还有些胆小?”
顾松觉得奇了,连连点头:“是属蛇,其他也对,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周禾通透了,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又把房间里的灯都关了,只留下那盏壁灯。
没有其他光源干扰,飞鸟栖息于墙上的阴影被悄然放大,幻化成一幅栩栩如生的雄鹰轮廓,凶狠又神秘。
不用周禾多说,他们都看明白了。
“把那盏壁灯撤下来吧,小朋友属蛇,床头暗藏了这个象,对她多少会有些影响。”
周禾又说:“回头我再送个静心符过来,应该就没事了。”
云牧琛看了她一眼,挑眉无声。
周禾立马慌乱地解释:“不是我,我请我师兄画制。”
云牧琛嘴角压不住的笑意。
“年前备好送到我办公室,我让唐骏送过来,替我谢过你师兄。”
周禾深吸一口气:“好。”
顾松不信这些是因为早前请过风水大师了,买了不少风水摆件也没能解决问题,这个文弱的小姑娘讲得有理有据,他倒有些刮目相看。
顾松为表感谢,留他们用晚饭,云牧琛客套地婉拒了。
回程的时候,周禾又坐进了副驾驶。
云牧琛直接让唐骏下班,自己进了驾驶室。
他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车辆启动后流畅地滑出停车位,驶入夜色之中。
夜色深蓝,星光未启,城市的霓虹在暮霭中晕开,整个夜繁华迷情。
云牧琛的目光在前方与两侧之间流转,游刃有余。
车辆并未往研究院方向驶去。
“我们现在去哪儿?”周禾警惕地问。
云牧琛的眼尾扫过她:“去吃饭。”
“不用了,我还要回研究院加班,您把我放在附近的地铁站就行。”
云牧琛猛踩刹车,车辆在忽亮的红灯前停下,他转头,黑眸直盯着惯性作用下摇晃的周禾。
“怕我?”
周禾猛然侧头,眨巴着眼直视他,愣了好几秒。
“没有,只是怕打扰您接下来的安排。”
云牧琛淡淡一句:“接下来的安排,只有吃饭。”
绿灯亮起,车辆重新启动。
周禾心跳加速,云牧琛看她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小径石阶宽不到一米,周禾一屁股坐在中间,红色斗篷的下摆,随意地散在厚雪上。
云牧琛站在周禾侧后方,停住了脚步。
周禾在很认真地挖着师兄从山下带来的小蛋糕,没听到脚步落在雪地上的“嘎吱”声。
“小师父,借过。”
男人俯身低语,高大的身影落在了她的身上。
周禾的鼻尖,有淡淡的荔枝香,轻轻嗅,这股混在寒凉中的清甜异常好闻。
没有蛋糕甜腻,又比风雪温暖。
她侧头,微湿的鞋袜下线条明朗的脚踝,最先闯进了她的视线中。
顺着黑色的西裤往上望,是轮廓清晰的下颌线和显著的喉结,再往上,一双深幽的眼眸,正略失耐心地看着她。
这种堵路的老套模式,名利场里,在云牧琛身上发生的次数不少,不是图人,就是图名利。
道观里,倒是第一次。
男人冷冽深邃的凝视,有些压迫。
周禾慌乱地眨了几下眼睛,迅速收起衣摆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往台阶边上挪了挪。
“不好意思,我挡路了。”
云牧琛的目光划过她手里的小蛋糕,淡淡一句:“没事。”
他迈开修长的腿迅速通过,似乎很赶时间,黑色风衣在有力的步伐下肆意舞动,有种天性上位者的气韵。
周禾没在意,想继续挖蛋糕时心却兀地一紧,紧接着是两下猛然的抽痛。
回想起刚刚的对视,他的眉心,怎么有一道隐隐约约的竖纹?
师父刚刚看出来了没有?
周禾不顾失礼,手脚比脑子反应快,追了两步,抓住他的大衣后摆。
突来的拉扯,云牧琛的大衣被扯下肩线,零落地荡着。
他眉心微地一皱。
周禾顾不上他的不悦:“别走!您等我一下,五分钟就好。”
说完,她提着红色斗篷,往主殿方向跑去,跑了两步,又折了回来,把挖到一半的蛋糕塞在云牧琛手里。
“您先帮我拿一下,千万别走!”
怕他跑了似的,把自己最看重的东西硬做个抵押。
云牧琛看了眼腕表,没有耽搁,弯腰把蛋糕放在石阶边侧,径直下山了。
到了山底,黑色轿车早已停在了山门口。
唐骏锃亮的鞋面已经陷在了雪地里,眼睛时不时地望向山路的方向。
好不容易盼到云牧琛出现,他又被一个娇小的身影绊住了。
周禾追得气喘吁吁,呼吸都乱了,她倒也不敢埋怨男人为何不等她,急急地把红色斗篷往他怀里塞。
脑子转了,但转得有些不够,想了个蹩脚的理由。
“化雪冷,您穿得太过单薄,这个给您路上用。”
说完,她又跑了。
处心积虑绊住他,就为了送一件斗篷?
这种硬塞的拙劣手段,小丫头做起来直白又慌乱,有一些滑稽,但好像也没那么让人生厌。
大红色斗篷突兀地挂在云牧琛臂弯,唐骏赶紧上前接过。
“云总,这......”
老太太驾鹤西去,云牧琛这个长孙实在不能碰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莽撞的小丫头,这么不懂事?
“你留下来,亲自送上去,告诉严大师,他的好意我心领了。”
云牧琛压着衣摆,迅速进入车内,车辆疾驰而去。
袇房里,严道一板着一张老脸,看着叠的四四方方的红色斗篷,气都懒得叹了。
“初一,你把云牧琛怎么了?”
周禾规规矩矩地站着听训,低着头,偷偷拽温扬的衣角,可怜巴巴的。
她能把一个冷面男怎么样?塞个符还要偷偷摸摸的。
温扬不掩饰地笑了:“师父,小师妹也是好心,她看到那位云总身上有点小灾,帮他化解一下。”
“猪都救不活,她还想救人?”
温扬三十六了,待周禾像待半个女儿护着,温言细语。
严道一不一样,这么深的道行,他不想好生说话的时候,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不过这么多年,严道一的严苛,也基本都落在了周禾身上。
周禾紧张地捏手指,诺诺地说:“师父,符是我请师兄画的,不会出问题的。”
她虽不擅长道法,但还算眼明心亮,云牧琛这种矜贵人物,她还不敢随便拿来练手。
万一出了岔子,即使是师父,也是万万赔不起的。
严道一一口气叹到脚底:“我是在说这个吗?平时怎么教你的,莫要干涉他人的因果,你有能耐了,拎着半瓶子的水,人畜都不放过。”
他气得摆手:“去吧,在峰顶多待几天,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下来给我拜年!”
周禾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觉得自己是委屈的。
不学道法,师父嫌她不用心,学以致用,师父又凶她乱用。
这个老头,好难伺候啊!
周禾鼻子一抽,憋着眼泪行了个礼,走了。
温扬多少有些心疼:“师父,知道您心里是疼小师妹的,可对她也太凶了点,苏老这两年动了接她回去的心思,私下里已经找了我好几次,要我来劝劝小师妹,您这样,不是把她往外推?”
严道一抹了把胡子,气道:“苏立深这个老东西,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孩子想扔就扔,想接就接!我看他就是老糊涂了,光想拆我的台!”
“我把初一困在山上有什么错,24岁之前,除非一道天雷把她劈死,其他的,我都护得了!”
温扬嘴角抽动。
哎,只要是小师妹的事,这老头连修的道行都不要了。
不是刚教徒弟不要干涉他人因果?
他不敢说出来,只敢腹诽:也不知道您是真疼还是假疼,不正经教道法也就算了,还年年把她放那么高,不是等着第一个被雷劈。
严道一微眯着眼看他:“下雪天有雷吗?”
温扬脊背一凉,深深呼吸,赶紧做了个握固,静心安魂。
惹毛这位老人家,不得引一道天雷,先把他给劈了。
一周后。
墓园里,老太太的遗像高悬,香火不断,哀乐低回。
云明良从政,云牧琛从商,本就稀稀拉拉的草坪,被前来吊唁的人群踩成一片黄土。
悲伤中忙碌了整整七天,云牧琛瘦了一大圈,面部更显骨量感。
送走最后几位宾客,他整个人颓了下来,剥了块橘子味的硬糖放入口中。
糖是香的,味道却是苦的。
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两个女人,都走了。
云牧琛仰起头,雾越来越大,如巨大的灰白纱巾,把仅剩的一丝阳光都遮住了。
阴郁笼罩。
唐骏默默地站在身后:“云总,机场路上的交通事故已经处理好了,当地警方打电话来问您,对处理的结果还有没有意见?”
“这种小事你自己看着办。”
那天下山时雪刚停,路面下结了一层薄冰,云牧琛的车被追尾,又被迫撞上了前车,后面的车刹不住,连带着他们前几辆车遭到了连环撞击。
车头车尾在挤压中都变了形,不过还好人没事。
唐骏在云牧琛身边做了四年总助,自然知道这些是小事,他只是有宽慰的话要说。
“连环追尾的八辆车里,除了您,其他人多少都受了伤,您前后两辆车的乘客还都是重伤,明明之中,是老太太和太太在天上保佑着,您要节哀。”
云牧琛会意,点了点头,手伸进大衣的口袋里。
他碰到了异物,眉头微蹙,指间缓缓夹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的黄纸。
黄纸上弯弯曲曲的红纹已经被衣料磨的浅淡。
他浅浅回忆,驻足低笑。
看来,是他误会了。

红旗车在江边的一个老街区入口停稳,云牧琛带着周禾穿街走巷了十分钟,才进入一处民宅。
一个老妇人看到云牧琛,褶皱的脸上漾着惊喜,赶忙放下手中的菜篮子上前。
“这个时候怎么有空来了?来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
妇人抓着云牧琛的手看了又看,有些心疼:“瘦了,我这就去买菜,做点你爱吃的,多吃点。”
云牧琛拦住她:“阿婆,不用烦了,带朋友正好路过,弄点馄饨就行。”
院子里光线昏暗,老妇人探身眯眼,这才发现云牧琛身后站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
“哎呦,有客人啊!瞧我这个老婆子,老眼昏花了。”
周禾很乖巧地上前,跟着云牧琛叫:“阿婆好!”
“好!好!我这就去包馄饨,你们先去屋里坐,一会就好。”
老妇人眼睛瞟向一旁的云牧琛,洞悉世事地笑。
云牧琛没有多言,带着周禾进了堂屋。
房子老旧却很干净,屋内摆放着清一色的明式红木家具,古朴又雅致。
云牧琛自然地坐到方桌边,等着吃馄饨。
周禾能看出他们俩的关系不一般,有些不自在,她以为云牧琛只是带她吃顿简单的工作餐而已。
云牧琛将西装纽扣解开,懒散地靠向椅背。
“不用拘束,刘阿婆以前是云家老宅的保姆,我母亲嫁进来后,一直是她在照顾,她做的馄饨不错,你一会尝尝。”
“好。”周禾跟着坐下。
她听师父说过,云牧琛的母亲在九年前就去世了,临走之前云明良在外省考察,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自此以后,他们的父子关系就很一般了。
周禾偷偷看了眼云牧琛的额间,父母宫平平没有光泽,果然缘浅。
对面的男人忽地抬眸,她迅速低眉。
云牧琛坏笑,工作时凌厉的眸色此刻显得柔情。
他像看穿了周禾的心思:“你大大方方看,我最近正好有个重要的合同要签,你帮我看看能不能成。”
周禾反应了一会,云牧琛在意的合同,怎么也得九位数起步吧?这种生意靠的是智慧和策略的较量,不是玄学。
即便真要找人看相,也不会是她。
周禾确定,云牧琛又在逗她了。
她很直接地回绝:“我是个不靠谱的神棍,看不了。”
云牧琛不恼,继续问:“那感情呢?你看得了吗?”
他身姿依旧慵懒,但看向周禾的眼睛幽深难测。
周禾想起下午姜妍汐的那通电话,心头莫名紧张。
这可是当事人主动问的,不算她随便干涉别人因果吧?
周禾缓缓开口,声音细微,像做错事一样:“云总,感情方面,您可能还需要和姜总工好好沟通一下。”
她又怕自己说过了,补充道:“不过大方向上没有什么问题,都挺好的。”
好纠结,两句话,说得她汗都快渗出来了。
周禾有点明白师父为什么不好好教她道法了,干这一行,有些话还真不好说。
云牧琛身体前倾,戏谑地看着她:“你们的姜总工明天开始休年假,要飞Y国见家长,谈论婚嫁事宜,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去当小三?”
话音落,周禾的脑海里兵荒马乱。
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啊?能收回吗?
刘阿婆端着热腾腾的馄饨进来,看见周禾局促的模样,嗔怪:“你小子欺负人家姑娘了。”
周禾更乱了,忙摆手:“不是不是,是我说错话了。”
云牧琛笑,她怎么那么实诚?玩笑话而已,乱得如此迷糊可爱。
周禾伸手接过馄饨,试图用碗口腾起的热气掩盖自己的窘色。
但是,那可是热气啊!
只熏了两三秒,她的脸就更红了,热得双眼酸胀,闪着湿润,亮晶晶的。
云牧琛修长的手臂伸到周禾面前,指尖抵着碗口轻轻一推:“干柴火烧的,太烫,等会再吃。”
刘阿婆手臂抵了下云牧琛的肩膀:“你们先吃,我再弄几个小菜。”
她向周禾的方向使眼色,人家小姑娘的头都要埋到地缝里了,还没个正形。
云牧琛坐正,汤勺在浓香的汤汁里勺了两下。
“姜妍汐是我母亲生前的学生,能力很强,属于事业型女性,我们的工作生活都在一个圈子里,所以外界难免会有些传闻,不解释是因为我们一致觉得,有些事情说多了只会越描越黑。”
云牧琛将汤汁搅匀的碗推至周禾面前:“先喝汤,阿婆的馄饨胜在这口汤。”
“嗯。”周禾低头,也不知道自己在回应哪句话。
半透明的薄皮包裹着紧实鲜嫩的馅料,漂浮在清澈的汤色中,翠绿的葱花和金黄的蛋皮丝嵌于汤面,随着热腾腾的香味袅袅升起,她咽了咽口水。
先吃饭吧,吃起来嘴巴就不用说话了。
也许就是饿了,说话才会不动脑子。
周禾很给面子,一碗馄饨吃完就只剩下碗底的一些汤料,吃得鼻尖微红,冒着细汗。
刘阿婆高兴坏了,临走前,又装了满满一盒让她带回去。
“拿回去放冰箱冷冻室慢慢吃,吃完了我再给你包。”
周禾有些无措,不好伸手,除了外公,还没有人对她有过如此无法拒绝的热情。
云牧琛替她接过餐盒:“收下吧,阿婆的心意。”
周禾没再推脱,道过谢,跟着云牧琛离开了。
老街巷的青石板路上,云牧琛走在前面,步伐不急不缓,周禾踩着他的影子,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糖果香。
街灯昏黄,人烟稀少,冬日夜晚的寒雾轻柔地笼罩下来,将斑驳的小巷染上了暖色调的朦胧。
云牧琛停下脚步,转身:“周禾,我刚刚说的话,你听明白没有?”
提问在空旷的街巷里骤然而至,周禾的目光从地上颀长的影子缓缓上移,她想问,是哪句话?
可是漫进她眼眸的,是云牧琛眼里明显的情意。
周禾心跳微顿,有心弦被拉紧,还颤了一下。
随后迅速否定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她整理好思绪,认真地回答:“听明白了,您和姜总工没有在一起,以后同事间谈论,我会帮您澄清的。”
“叮”的一声,周禾紧握的手机响起。
她无意识地看向屏幕,银行到账的短信映入眼中,孟凡行又给她打生活费了。
还是七位数。
云牧琛无意窥探,但仗着身高的优势和商人对数字天性的敏锐,亮眼的一串文字一览无余。
他自嘲地笑,自己还没明白,她怎么可能明白?

周禾还有正事要说。
她不皮了,不施粉黛的小脸难有的严肃。
“云总,桩基浇筑不下去是因为下面还有文物,需要进行专业勘探,再申请文物保护,整套流程下来,工期肯定会耽误,研究院最好提前安排。”
“这么确定下面还有?”
“确定。”
“好,如果勘测出真的有文物,你周一来入职,直接给你发正式员工工资,没有实习期。”
周禾赌气似的点头:“要是没有,我实习不要工资。”
云牧琛还有后续要忙,他派唐骏送周禾回了碧瑶花园。
到小区门口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唐骏恭敬地递给她一个纸袋:“这是云总让我交给您的东西。”
说完,他就走了。
周禾打开纸袋,里面是一瓶消肿止痛的喷雾,还有一盒糖罐。
她有轻微的低血糖,从中午到现在滴水未沾,头真的有点晕乎乎的。
她剥了一块糖放在嘴里救急,很香,水蜜桃味的。
很像小时候的硬糖味道。
碧瑶花园是孟凡行提前为她租的,是江边的一个高档小区,她的那户在十二楼,坐拥一览无余的壮阔江景。
周禾进门就闻到很香的饭菜味,伸头望,房子里却没有人。
她大概猜出了是谁的安排,掏出手机,惊呆了,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和微信,持续到前五分钟。
上车时开了静音,忘记调回来了。
周禾坐在餐桌旁,挨个回复。
给苏立深和秦芳报过平安后,她拨了孟凡行的电话。
对方几乎秒接。
“哥,我忙着收拾行李,没来得及看手机,让你们担心了。”
她没敢说实话,要是让孟凡行知道她下了车就去看风水,非得被他抓回去不可。
孟凡行沉默了两秒,对助理说了句“调头”。
他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小禾,不管去哪里,都要第一时间和家里报平安。”
“嗯。”周禾能听出孟凡行压抑的责怪,乖乖应声。
“哥,谢谢你请阿姨给我做饭。”
这话礼貌、生分。
“小禾跟哥哥客气了。”
上山之前,周禾所有的乖巧懂事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她在孟凡行面前是肆无忌惮的。
因为哥哥宠着她。
上山之后,孟凡行每年飞回来看她两次,也许白云观的日子太过清冷,她身上的热闹渐渐褪去,和他也越来越生分了。
周禾故作俏皮:“哥,我已经长大了,再黏着你未来嫂嫂会生气的。”
她知道孟凡行有女朋友。
那天他们回家,深夜他急匆匆下楼,温柔地对着听筒说:“别急,我一会来找你,乖。”
那时候,周禾正在厨房里倒水喝,没有开灯。
她被迫接受,哥哥的宠爱必须是别人的,也应该是别人的。
他不是她的亲哥哥。
电话里,孟凡行没有否认:“不要多想,你未来的嫂子不会那么小气。”
“嗯。”
电话挂了,周禾莫名地失落。
她对感情的辨别是有钝感的。
那次流言蜚语后,孟凡行出国,她并没觉得有什么。
直到有一天,她刚睡醒,站在山顶望着山下片片金黄的麦田,麦田里的稻草人随风飘荡着。
那一刻,她才明白,孟凡行是为了她,飘在国外了。
“叮咚......叮咚......”
周禾的思绪被急促的门铃声打断。
她开门,看见神色慌张的姚瑶站在门口。
长款羽绒服下还是一身粉色的家居服,头发被她粗略地扎了个马尾,像个在逃的公主。
“乖乖,你在家啊!再找不到你,你哥要打飞的来宰我了!”
周禾赶紧给她拿拖鞋:“我哥?我哥怎么会有你的联系方式?”
“我哪里知道!他怀疑我是人贩子,故意把你引到宁城,再把你卖掉!他还给了我你的住址,逼着我来找你。”
“他怎么逼你了?”
“他说,再不把你找出来,就让我消失!”
周禾笑出声来:“我替他向你道歉,他是太着急了。”
姚瑶气得牙痒:“别让我见到他,见到了非得揍他一顿,这人太不友好了。”
“好......下次我一定把他抓过来给你揍一顿。”
姚瑶换鞋的动作突然顿住了,一双精明的眼贼兮兮地打转。
“不对,你家这个被领养的哥哥,不会是喜欢你吧?”
“你都不知道,他在电话里的语气,那叫一个紧张,你可是个快二十二岁的妹妹,不是两岁,才消失了三四个小时而已,我消失三四天我爸妈都不知道。”
周禾恼羞成怒,伸手毫不省力地挠她:“我哥都有女朋友了,让你胡说!”
姚瑶鞋还没换好,站不稳,被她挠得腰肢乱颤,“咯咯”求饶:“错了,错了,不瞎说了。”
等闹过了,姚瑶才认真打量起许久未见的周禾。
圆脸明眸,五官线条柔和,看起来温软得毫无攻击性,但身材又发育得前凸后翘,配上这张脸,很是违和。
她“啧啧”感慨:“你这只又纯又欲的小白兔,不知道会栽在哪个男人手里。”
周禾的脸一下子红了,又要挠她。
姚瑶立马投降:“知道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
她这么晚过来,也是想来道歉的,学长下午给她打了电话,板上钉钉的工作机会飞了。
“小禾,是我没把你实习的事安排好,不过你不要气馁,我肯定会帮你找到一个你满意的公司。”
“没事,我下周一就去东济入职了。”
说出这话时,周禾自己也是惊讶的。
她是什么时候答应去东济的?在云牧琛车上,她的回复不是再考虑考虑吗?
她又努力地回想,是在坑里。
那时候她说下面还有文物,云牧琛的表情就是不相信她,他们好像打赌了。
不管有没有文物,都会去入职,无非就是工资问题。
周禾的表情怪异,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懊恼。
自己果然钝感十足。
姚瑶更加惊讶:“我们公司不是拒绝你了吗?”
周禾把晚上发生的事大概告诉她。
姚瑶微张着嘴,半天没缓过来:“你是说你和云总在高铁站偶遇,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问题,然后他邀请你去东济工作?”
“差不多吧。”周禾懵懂地点头。
“你们之前是不是认识,你还给了他一道符?”
周禾讶异:“你怎么知道?”
姚瑶嘴角抽动:“没什么,你的常规操作。”
“我有吗?”她更困惑了。
下午六点开始,宋琦玮就一直在喝酒群里发牢骚,说云牧琛把他送到了高铁站,还买了个二等座。
姚瑶那会在开会,手机一直震,震得她烦透了。
到了周禾这儿,她像是被人敲了一锤,锤醒了混乱的脑袋,把故事线给捋清了。
姚瑶在群里@云牧琛。
小舅舅,老实交代,我们是不是都是你的NPC?
三五秒,她收到云牧琛的私信:
管好你的嘴,否则今晚就送你回燕都,让你妈管你。
周禾看她盯着手机屏幕呲牙咧嘴,气包包的。
“这是怎么了?忽然这么大气。”
一个晚上,被两个男人遥控威胁,能不气吗?
姚瑶怜悯地看向周禾:“你有没有想过,云总为什么会出现在高铁站,还恰巧遇见你?”
周禾摇头:“接人?送人?自己出差?”
反正不是来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