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彼时床上的狗蛋已经吓得尿了出来，而队长嫂子也不停地喊着。

“造孽啊，真造孽啊！”

我大口喘息着，声音也变成低吼，“狗蛋，是不是你杀了陈华！”

“说话！”

狗蛋一边哭一边吐，他整张脸变得通红。

队长面色难看，站在一旁久久没有反应。

还是队长嫂子先下了床，她直愣愣地跪在了我脚边，双手抓住我的小腿。

“小涛啊，姐知道你和陈华关系好！”

“可狗蛋还是个孩子啊！他还那么小，不能坐牢！”

我有些愤怒，一把将她拽了起来。

队长也走了过来，“嫂子，你先别哭了！”

“先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屋内有片刻的寂静，随即狗蛋抽哒哒地开了口。

“我们，我们今天下午去小河边玩，看到了陈华。”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当时我们是准备去河边玩打水漂的。”

“结果……结果小佳说整把大的！”

我听着狗蛋的描述，拳头不由得握紧了。

“然后我们趁着陈华不注意，直接把他推到了河里。”

“小佳觉得不过瘾，又让我和二娃去附近捡石头往陈华身上扔。”

我猛地一惊，原来陈华尸体上的伤口是这么来的！

队长脸色阴沉得可怕，“然后呢？”

狗蛋被吓了一大跳，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身子。

“然后……我们捡完石头就回来，发现陈华还没有上岸。”

“小佳拿起石头就开始扔。”

他挠了挠头，“我和二娃也跟着扔，不知道怎么回事……”

“等我再看到的时候，人就死了。”

我双目猩红，身体也逐渐逼近狗蛋。

“你们为什么要欺负一个傻子！”

这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陈华做错了什么？”

“就因为他不
一把泪，从停尸房出来。

村里就这么大点地方，我倒不信凶手可以逃之夭夭。

突然，一阵急促的铃声打破了我片刻的宁静。

“派出所吗？”

“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我家孩子杀人了啊！”

4

电话那端的声音忽远忽近，有些模糊不清。

但我还是抓住了关键词，“杀人”。

“你家在哪？具体位置！”

在我询问后，对面突然沉默了下来。

良久，电话被挂断了。

等我再回拨过去，却发现已经打不通了。

我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一样，呼不进去，吐不出来。

在休息室的队长听见声音也从里面出来了，他伸了伸胳膊。

“怎么回事？”

我不敢耽误，一边套外套一边和他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队长脸色一沉，喊醒了老刘。

“赶紧查一下，刚才那通电话是从谁家打来的？”

“我总觉得，和周昊斌还有陈华案有关。”

老刘速度很快，也好在我们村里面积不是很大。

很快就锁定了定位，“啧，电话是从……”

他犹犹豫豫地看向队长，“是从您哥哥家打来的。”

闻言，队长身形一顿，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

“你说什么？”

“从我哥家里打来的？”

得到老刘的肯定后，他直接掏出手机给他嫂子打了电话。

电话很久才被接听，我离队长的位置近，所以刚接通嫂子的哭声就传到了我耳朵里。

“嫂子您别哭，刚才和警局打电话的人，是您吗？”

对面哭哭啼啼了好半天，才承认。

“是，浩子啊，咱家狗蛋犯错误了。”

“怎么办，怎么办？”

我偷偷地偏头去观察队长的神情，发现他整张脸都紧绷了起来。

“你
会喊疼不会报警吗？”

陈华被同村小孩欺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高中毕业回村的时候发现他一条胳膊断了，松松垮垮的吊了下来。

“陈华，你胳膊怎么回事？”

“疼不疼？赶紧跟我去医院！”

陈华嘴里吃着我给的棒棒糖，然后摇头。

“不疼，别人和我玩呢！”

我二话不说强行带他去了医院，医生告诉我他胳膊是人为的。

“故意踩坏的，时间太久了，治不好。”

“就算治好了，胳膊也没力气。”

我掏光了这些年攒的钱给陈华买了药。

回去之后我就去找弄坏他胳膊的几个人算账。

我们打了一架。

奈何对面人多，我身上也挂了彩。

可那几个人始终不敢对我下死手，因为我有爸妈，因为我不是傻子，因为我会报警。

他们怕！

可陈华不会，所以陈华沦落成了他们的玩具。

一个妥妥的人肉沙包！

那天之后，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考上警察，照顾好陈华。

可我……还是没能做到。

现在我看着面前的狗蛋，不由得想起当年欺负陈华的那几个人。

其中，就有周昊斌。

难怪当时在警局里，他妈始终不敢说陈华的作案动机。

6

眼看我情绪失控，队长一把将我拽到了院子里。

我怒不可遏，“石队长，你是想包庇罪犯吗？”

队长瞪大眼睛，一巴掌打在了我后脑勺。

“老子是警察，包庇什么？”

我被这一巴掌扇清醒了，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

“还有小佳和二娃。”

“但……”

“不只是有他们。”

队长掏出烟盒，从里面抽了一根烟出来。

“继续说。”

“他们三个年纪小，力气也小
说什么？犯什么错误了？”

“犯什么错误了？”

可问到这的时候，对面又开始含糊不清了。

没办法，队长咬了咬牙，“你先别哭了，我现在回去一趟。”

挂了电话，队长朝我招了招手，“来活了。”

一路上，队长的烟就没有停下来过。

快到他哥家门口的时候，我没忍住开了腔。

“队长，刚才我在电话里听到杀人了。”

“要是狗蛋真……”

队长手里夹的烟突然落地，“进去问清楚情况再说吧。”

他率先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不知为何，看着他的背影，我感觉到一股浓重的落寞感和无力感。

短短的一天之内，发生了两起命案。

深夜还接到自己家人的“自首”的电话，我想要是换作是我，心里也不会好受。

我跟着进到了屋里，顺手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本和笔。

队长的嫂子怀里抱着狗蛋，母子俩不停地抹眼泪。

不仅如此，狗蛋整个身子都在抖，是那种被吓到后控制不住的颤抖。

队长先发制人，“嫂子，你先别哭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队长嫂子抬头看了我一眼，伸手指了指。

“浩子，这……”

“怎么还有外人在？”

5

“刚才你给警局打的那通电话就是人家接的，什么外人！”

“你电话里说狗蛋犯事了，我们这是出警。”

队长话音落下，他嫂子脸色噌一下变白了。

狗蛋也将头埋到了女人怀里，“妈，我不要坐牢。”

“妈，你救救我！不是我一个人弄死他的。”

“谁知道他那么傻，不上来！”

我神色大变，直接冲过去，“你说什么？”

“你杀了谁，是不是陈华？”

队长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将我重新拉回到他身边
我没关系，问也是没关系！”

我咽了咽口水，额头上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

“我们来是想问问，你们家里有绑车的绳子吗？”

“没有！”

“说了滚听不到吗？”

对方如此抗拒，让我和队长的调查寸步难行。

说罢，队长无奈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换一家问问。”

可一连三家，我们都吃了闭门羹。

他们眼里，对应该配合警察调查这个义务并不知情。

“你们披了官服，就能随便抓人了？”

无论我们再怎么解释，所有人都对我们是一种态度。

抗拒。

忙了一上午，我和村长灰头土脸地回了警局。

任务没完成也就是算了，还白白挨了无数的骂。

我看着桌上的绳子出神，可警局外面，一道洪亮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9

“你们还我儿子命啊！”

门口的同事没拦住李桂芬，直接让她闯了进来。

而她目标也很明确，直接朝我扑来。

尖锐的指甲将我的脸戳破，“刘涛！陈华呢？”

“陈华死了是不是？”

她大笑着开口，“死了好！”

“那些杀陈华的是为了给我儿子报仇，你们凭什么把好人抓进去？”

我眯了眯眼睛，死死地抓着她的手。

或许是失去儿子后，她精神有些失常。

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了起来。

周围同事又急忙把她拉走，我有些泄气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突然，一块表出现在了我眼前。

我小心翼翼地将表捡起来，放到了我桌子上。

这是刚才李桂芬和我起争执的时候意外掉到地上的。

两块表，一模一样。

只不过一块是破的，是我在小河边捡到的。

一块是完整的。

不知道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