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许良许青麟的现代都市小说《无双毒士:女帝叫我活阎王!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南国公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镇国公府。一处位于国公府深处的僻静庭院内。院内菜畦纵横,翠绿葱茏。一个头发花白,身穿粗布短褐的老人正手持水瓢给菜浇水。能在堂堂国公府单住一个院子,并将偌大院子改造为菜地的,唯有镇国公许定山!菜地边上,一个身穿华服、身形佝偻的瘦高中年两手拢袖,静静等着,一声不吭。待许定山浇完了地,拎着空桶、水瓢走出菜地,中年这才开口:“老爷,都准备好了。”老人搁下桶,就着短褐下襟擦了擦手,“良儿进宫了?”“是,这会子应该出结果了,马上就能传到。”许定山面无表情,“好。”但中年却知道,老人表面越平静,内心越不平静。他轻声道:“老爷放心,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宫中、天牢里都有暗线,若有异动,可随时动手。”顿了顿,他又道,“老爷,大公子以往虽...
一处位于国公府深处的僻静庭院内。
院内菜畦纵横,翠绿葱茏。
一个头发花白,身穿粗布短褐的老人正手持水瓢给菜浇水。
能在堂堂国公府单住一个院子,并将偌大院子改造为菜地的,唯有镇国公许定山!
菜地边上,一个身穿华服、身形佝偻的瘦高中年两手拢袖,静静等着,一声不吭。
待许定山浇完了地,拎着空桶、水瓢走出菜地,中年这才开口:“老爷,都准备好了。”
老人搁下桶,就着短褐下襟擦了擦手,“良儿进宫了?”
“是,这会子应该出结果了,马上就能传到。”
许定山面无表情,“好。”
但中年却知道,老人表面越平静,内心越不平静。
他轻声道:“老爷放心,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宫中、天牢里都有暗线,若有异动,可随时动手。”
顿了顿,他又道,“老爷,大公子以往虽然荒唐,却从未跟朝堂扯上过关系。
廉亲王以往对朝堂之事虽有过问,却也从没有亲自下场的先例。
这次......”
许定山呵呵一笑:“萧荣就是条不叫的狗,只会在吃屎、咬人的时候张嘴。”
“此次魏、楚二国联手逼迫大乾,在他看来,女帝为了稳住朝中局势会想方设法拉拢宗族势力。”
“若陛下足够精明,只会对许家小惩大戒,进一步剥离兵权,他就可以趁机多争一些兵权。”
“若陛下不够精明,非要处置我许家,自捅一刀,萧荣说不得会勾结魏国,谋夺皇位。”
“兵权或皇权,哪一样都值得他亲自出手。”
中年咬牙恨声道:“老爷您为大乾出生入死,却要受皇家如此针对!”
许定山轻轻摇头道:“先皇于我有知遇之恩,又有兄弟袍泽之谊。
我许家蒙受皇恩多矣。
但大乾若想与列国争雄,就不能太过顾念私情。
于公于私,陛下想要削我兵权都属正常。”
说到这里,许定山身上陡然升起一股莫名气势,目中杀伐之意浓烈。
“但老夫为大乾出生入死,却决不能容忍卸磨杀驴。
萧荣算个什么东西,以为老夫老了,便觉得也能上来咬一口?”
“若陛下要罚良儿,只要身上不少物事,老夫认罚。”
“可若陛下想要拿我许家开刀立威,老夫便让整个大乾都知道,惹恼老夫的后果。”
“这皇帝,换了人一样做!”
“当然,不会是萧荣那条狗......”
话音未落,一人快步跑进院子,低声道:“报,宫中有消息了!”
“说!”
老人下意识攥拳。
“大公子无恙,不仅如此,陛下还封他做了六品朝奉郎!”
“什么!”
老人目中精芒爆射,声如闷雷,“你再说一遍!”
“大公子安然无恙,现正与家主往回赶。”
“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来人神情振奋,将朝堂上发生的一切绘声绘色说了一遍,就像自己在朝堂上亲眼看到一般。
就算是许良此时来了,复述起来也觉不如此人详细。
许定山听完之后捻须大笑道:“好,好,好!谁说我许家后继无人,良儿才学,足堪大任!”
一旁中年神色十分精彩。
听到换国之计时,他双目之中泛起精芒,袍袖下的手攥的嘎巴作响,嘴角噙笑,不住点头。
可在听到绝户计时,他脸上笑容瞬间僵住,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太毒了!
作为老国公的心腹,他不知布置、使了多少毒辣手段,更不知直接、间接杀了多少人。
有时夜深人静想到自己作为时,他自己也难免心悸。
可跟许良的绝户计相比,他恍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善良了!
“引阆水入河水,以古枳洼地蓄水制造洪涝......”
中年头皮发麻,看向许定山,“老爷,大公子此计是否太过阴毒,有伤天和?”
原本兴奋无比的许定山经此提醒也沉默了。
想自己戎马生涯,纵横疆场,单是河西之地一战便杀了魏国八万余人,被诋毁为“人屠”。
可许良的绝户计一旦付诸实施,他的“人屠”称号都显得有些欺世盗名了。
片刻之后他喟然长叹,“老夫的名声已然让许家饱受非议,如今又有良儿......”
“良儿若在楚国传开,只怕能止小儿夜啼。”
“我许家,在史书上的名声只怕要臭!”
中年似看不过眼老人这番感叹,低声道:“老爷以前不是说臭名也是名吗?”
许定山抄起桶里水瓢就打,“那也不能臭到底吧,老夫还能一点脸面都不要?”
......
镇国公门前,一辆马车停下。
许青麟率先下了马车,看到了等候多时的妻子王氏。
“老爷,良儿呢?”
“娘,我在呢。”
许良声音响起,随后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王氏一把抱住,双目垂泪,满脸劫后余生的喜悦。
“胳膊腿俱在,儿啊,我这不是在做梦吧,天尊仙神保佑,许家祖宗显灵了!”
许良心底一暖,“娘,不是做梦,我好着呢。”
许青麟“哼”了一声,“行了,平安回来就好,别再乱跑了。”
“我去见见父亲。”
说着,转身进了大门。
王氏激动地摸了摸眼泪,拉着许良朝府内走去。
“来人,快,快给我儿准备膳食,八宝鸭、牛肉羹,还有我儿爱吃的酸笋......”
许良心下感叹,有娘疼的孩子真幸福啊!
......
四方馆。
魏虔、车英、李衍围坐在一张桌子旁。
车、李二人眉头紧锁,唉声叹气。
本以为唾手可得的大功劳,就这么轻飘飘地没了!
只有魏虔神色冷漠,眯眼闭眼假寐,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车英开口:“公子,大乾已经有了答复,我们当即刻起程,回国复命。”
魏虔仍旧闭眼,声音极为平静,“再等等!”
“等,等什么?”
车英满脸疑惑。
“等一个答案。”
“答案?”
魏虔这才睁开眼,目中满是阴冷,“大乾君臣十余日无人想出对策,今日萧绰却忽然提出换国之计,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不等二人答复,他继续道,“能想出如此破局之法的人绝非庸碌之辈,此人活着,将是我大魏的心腹大患。
此行既不能完成皇命,却也不能就这么两手空空回去。
至少我要知道是谁给萧绰出的主意。”
“此人,断不可留!”
车英心底一凛。
换国之计......当真无解!
“可是公子,我们要怎么打探消息呢?”
“等,会有人来告诉我们的?”
“谁......”
话音未落,门外有人敲了敲门,隔着门低声道,“公子,有人要来跟您做一笔买卖!”
魏虔眯眼笑道,“来了!”
“逆子!你胆大包天,竟敢在外妄议陛下得失!”
“陛下龙颜大怒,要你入宫面圣,当面治你的罪!”
“整个许家都要跟着你遭殃!”
一道怒吼声响起,躺在床上的许良缓缓睁开了眼,茫然看向四周。
锦被,纱帐,香木床榻......
这是哪儿?
我不是在海里下网绞“黑鱼”吗?
没准这次就能单开族谱......这么关键时候给我干到哪儿了?
床头站着一个短须方脸中年,手里拿着一捆绳子,正死死瞪着他,双目似要喷出火来。
“逆子,别在床上装死,赶紧滚下床来,待我绑了你,进殿请罪,免得连累一家老小!”
入宫面圣?
“嘶——”
许良忽然觉得头痛欲裂,脑海里瞬间涌来海量记忆。
片刻后,他陡然睁大眼睛。
我这是......穿越了?
这里不是地球,不是华夏,而是一个不存在于历史的大乾。
他是大乾镇国公许定山的孙子,户部左侍郎许青麟的儿子。
面前对他怒目相视的,就是他老子。
老爹之所以如此愤怒,是因为他科考失利后在酒楼与人胡言乱语,点评当朝女帝得失。
大意是说些女子误国之类的屁话。
结果被人举报到了女帝那里。
原主酒醒之后幡然醒悟,知道自己犯了诛九族的大罪,惊惧之下,就此吓死......
而大乾女帝萧绰,登基不到三月。
虽是女子,却有扫清寰宇,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
可也正因她是史无前例的女子帝王,所以登基之初就面临重重内忧外患。
内有守旧朝臣、太后与亲王等人的刁难。
外有强敌环伺,边患不断。
十几日前,魏国更是派使臣前来,要求大乾划河西三城给魏国,否则将举兵伐乾。
楚国也跃跃欲试,想要攻取大乾南方各地。
值此风雨飘摇之际,女帝专门要见他,足见对此事重视。
甚至在父亲、爷爷看来,女帝正是想通过此事立威,敲打群臣。
许良,乃至许家势必要成为反面典型,一个不小心就会九族消消乐!
弄清形势的许良不由攥拳。
艾老说过,尊严只在剑锋之上。
敌国扰边,使臣在大殿上公然挑衅君臣,这跟跑头上拉屎撒尿有什么区别?
这能忍?
必须跟他干啊!
许良穿越前乃是一名退役老兵,最遗憾的是在服役期间只立过二等功。
一心想单开族谱的他便去了南方沿海开渔船,当起了渔民,就想着哪天能逮到机会立功,单开族谱,烧头香。
可他终究退役,机会真不好找。
没想到穿越之后,开局就是机会!
建功立业,单开族谱,封狼居胥......
哪一样不是真男人才懂的浪漫?
这要不干一番大事业,都对不起这场穿越!
不等他开口,一个雍容美貌的妇人哭哭啼啼冲进屋内,“老爷,你这是干什么!”
“我要他死!这逆子不务正业倒也罢了,竟跑去酒楼跟一群狐朋狗友妄议陛下过失。
我许家一门九族都要因他遭殃!”
说着,许青麟转身去捞凳子。
妇人哭得更凶,横在父子中间:“打吧,要打就先打死我,反正都是要死的!”
许青麟眼见如此,将凳子狠狠摔在地上,“造孽啊!”
王氏转身抱住许良,一边哭一边伸手捶他:“你这个不争气的,这是要活活逼死为娘啊!”
许良依靠记忆对号入座。
生母王氏,陇右王氏一族的嫡女,许家主母。
许青麟深吸一口气,咬牙道:“逆子,你若还是我许家的种,就滚下床,跟我一起进殿面圣......”
王氏急了,死死抱住许良:“老爷,你真要让他去送死?”
她拽着许良下床,“儿啊,你收拾些金银细软,跑吧。离开大乾,好好活着!”
“妇人之见!”
许青麟怒斥,“我许家一门忠烈,王家更是世家楷模,岂能做出这等临阵脱逃之举?”
“逆子,你忍心因你一人过失,连累许家跟王家那么多无辜之人?”
王氏哭得更厉害了:“老爷,他可是你亲生儿子啊!”
“娘,我去!”
“啊?”
已经整理完记忆的许良径直下床:“父亲不必动怒,事情因我而起,我跟你一起去面圣。”
许青麟却愣住了,他什么时候这么有种了?
王氏赶忙拉住许良:“儿啊,你胡言乱语什么,你还小......”
许良摇头:“娘,爹说得对,不能因我一人之错连累无辜之人。”
他已经打定主意,若是女帝想借题发挥整垮镇国公府,那他认栽,毁灭重启。
若不是,那就放手一搏。
作为退伍老兵,谋略、兵法、战术,他都略懂一些。
这些知识跟本事放在冷兵器时代,够用!
许青麟面无表情:“子不教,父之过。若你必死,黄泉路上为父会陪着你。”
许良心弦微动,是个有担当的爹。
王氏双目垂泪,亲自给许良穿衣,像是给他送行。
许青麟则走到门外,背对母子二人,抹了抹眼角。
......
马车上。
许良跪坐在一边,身穿一袭素色青衫,散发披肩,头别一支普通玉簪。
少年面如冠玉,眉眼清明,妥妥一个翩翩美少年。
可惜美少年现在要去送死。
许青麟正襟危坐,看到许良神色平静,一改往日浮躁怯懦的模样,心下一阵叹息。
人教人总不如事教人,没想到儿子面临生死危局竟能如此淡定。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父亲。”
许良就着跪坐直起身子,拱手道,“孩儿有话要说。”
“嗯?”
许青麟看着目光平静的儿子,心生疑惑。
眼前的许良镇定的让他感觉很陌生,像是换了一个人。
“孩儿是酒后议论,本当不得真。但陛下一定要亲自过问,或许是想追责整个许家......”
许青麟冷哼一声,此事还需你提醒?
新帝登基,自然需要拿人开刀立威。
许家,乃至镇国公在军中的势力都可能是女帝这次要针对的目标。
正因如此,镇国公许定山明明是军中第一人,却没有第一时间出声保孙子。
在女帝没有正式表明态度之前,老爷子要顾虑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可能。
老爷子有四个儿子。
孙子,不止许良这一个。
尤其是为了许良这么一个纨绔孙子。
“你既然知道其中厉害,平日里就不该如此荒唐!”
许良本想说自己是在藏拙。
可想到眼下情形只得按下,继续道:“父亲教训的是。事到如今,后悔也是无用。
孩儿求父亲一件事:若陛下问责,父亲只将此事推到我身上,此事与父亲、与许家无关。”
“嗯?”
许青麟不由皱眉。
你一个还未及冠的小子敢妄议皇帝过失,说没人教,谁信?
“陛下若问我是否受父亲影响,父亲只说在家教导子女从来都是不要做无谓争执,大丈夫忠君爱国才是正理......”
许青麟神色动容。
他万没想到许良能说出如此有见地的话......
这逆子是要一人揽下所有罪责?
可这种事岂是他想揽就能揽的?
不等他想明白,许良又开口道:“爹,大乾跟魏国打,赢面小吧?”
许青麟冷哼一声。
知子莫若父,这小子怕不是想着跑路吧?
“丝绫?绝户计?”
萧绰愣住,这也能想到绝户计?
羊毛能让人饿死,难不成衣服也可以?
许良整理了一下记忆,缓缓开口:“上官大人,这丝绫是来自魏国还是楚国?
瞧着斜纹挑花像是魏国的手艺。”
上官婉儿面露讶然,点头道:“的确是魏国大梁顶尖的丝绫坊所产,你怎么知道?”
萧绰也觉意外,“你还懂这个?”
“这个,陛下,臣只是无意间得知......”
上官婉儿似想到了什么,轻哼一声:“无意得知?只怕是见得多了吧。”
这次轮到萧绰迷惑看向上官婉儿,面带征询。
“陛下......”
上官婉儿低声解释一番。
萧绰秀眉微蹙,看向许良,“许爱卿倒真是干一行,钻一行。”
许良讪讪而笑,摸了摸鼻子。
作为穿越者,他才不认识什么黼黻花纹,什么绫罗葛麻的,更不知道什么斜纹挑花,经纬交错。
但他的“原身”许良,却是熟悉无比。
无他,只因他是长安城内各家青楼的常客。
这个时代,青楼里很多姑娘都是琴棋书画样样通。
更有才艺双绝的,不仅能吟诗作对,还能烹茶品画。
论才情、格调不知高了前世多少倍。
哪像后世会所里的那些,只懂什么泰式、莞式。
再不然就是马杀鸡,泡泡浴什么的。
姑娘才情高,样貌好,自然有恩客出手阔绰。
上等的脂粉、绸缎、首饰自然不在话下。
许良作为其中之一,耳濡目染之下自然知道了何种衣服材质好,今年长安城乃至六国时兴什么发饰,何种花纹......
上官婉儿眼见许良神色,面露鄙夷,心底暗骂“色胚”。
就许良这样德行,镇国公居然好意思到上官家求亲?
萧绰却很快恢复平静,淡然道:“少年风流,只要不为非作歹,叛国投敌,不算什么。”
“许良,继续说你的绝户计吧。”
“是!”
许良心底诧异,心道女帝也不是全然不在意臣子作为。
不然何以“许爱卿”变成了“许良”?
“陛下,臣之所以不建议流毒千里的绝户计现在就用,正应在这魏绫上!”
“目前我大乾穿魏绫只在少数,若陛下带头穿魏绫,引群臣效仿,带动长安王公贵族都穿,甚至整个大乾的达官显贵、豪门富户都穿魏绫,又会如何?”
“这......”
上官婉儿摇头道,“许大人,你这么做只会让魏绫价格上涨,魏国从我大乾赚走无数银钱。”
“如此一来,岂不等于助魏国增长国力?”
“还是说你想用此计与魏国交好,腾出手来专门对付戎狄?”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得有理。
戎狄在西、北,魏国在东。
若要对付戎狄,势必要防着魏国骚扰。
牵一发而动全身......
以此判断,许良说得没错,这种耗费银钱的计策的确不适宜此时施展。
“倒是误会了他,他不是溜须拍马,而是纵观大局......”
上官婉儿心道。
许良笑着摇头:“上官大人莫非忘了下官说的羊毛了?”
“羊毛?”
上官婉儿愣住,怎么又绕回羊毛了?
倒是萧绰沉吟道,“朕为一国之君,若带头穿魏绫,必然引起大乾内上下效仿......朕明白了!”
女帝目光越来越亮,“魏绫等同于羊毛,一旦买的人多了,魏国上下势必会多种桑树以养蚕缫丝,多织魏绫。”
“商贾见有利可图,势必蜂拥而至。而两国通商涉及的脚力、车夫、客栈都会因为魏绫而发生改变......”
“若时间足够久,魏国土地将会出现大面积种植桑树,而非粮食......”
说到这里,萧绰心底一颤,忍不住看向许良。
羊毛、魏绫,对她而言都是再不起眼的东西了。
没想到就是这么寻常的东西,在许良眼里却是可以轻易制定毒计的依据,让别国百姓流离失所、饿殍满地!
此时,许良含胸垂首,面露淡淡微笑。
他心底不由感叹,萧绰一介女流能当上皇帝果然不是偶然。
他虽以羊毛提示,上官婉儿却没看出其中玄妙。
而女帝萧绰却能顺着他的思路弄清此计的真正目的。
上官婉儿听了萧绰的解释后终于跟上二人思路,接过女帝没说完的话喃喃道:“此计最终目的不是稳住东方,也不是麻痹魏国。
你的最终目的,是魏国的农田!”
说到这里,她心下骇然。
按照许良所说,一旦魏国因魏绫改粮种桑,时间一长,大乾只需停止购买魏绫,魏国必乱!
她似已经看到了魏国的饿殍满地,累累白骨!
上官婉儿恍然生出一种自觉不合时宜的同情感:魏国被许良惦记上,算是魏皇祖上缺了大德!
直到此时她才真正明白许良为何说这种绝户计不适宜立马就用了。
只因这计谋只能用一次!
若只对戎狄用,事后魏国会有防范。
若只对魏国用,戎狄也会防备。
最好是东西两边一起用,同时收割!
一条毒计,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直接坑害戎狄、魏国两地百姓!
再看许良,含胸垂首,看似谦良恭谨。
可上官婉儿却看得肌体生寒。
就在刚刚,她还自以为是地认为许良阿谀奉承。
孰料这看似恭谨之人静如蓄势待发的毒蛇,于暗中伺机而发。
他的毒计却比毒蛇还毒,动辄便要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此时此刻,
萧绰背靠龙椅,长舒一口气,右手握拳轻砸御案,良久之后才幽幽开口:“许爱卿,依你所见,若要对戎狄、魏国同时施展,眼下该如何做?”
上官婉儿猛然看向萧绰,“陛下!”
她自幼跟女帝一起长大,太了解女帝了。
若此绝户计只对戎狄,女帝还会因为此计太过毒辣而犹豫。
可此计可以同时针对戎狄跟魏国,还能减少因战乱导致的大乾将士死亡,一举三得,她便不会犹豫!
于帝王而言,很多事没有对错,只分得失。
“陛下,如臣所说,此绝户计要想施展,我大乾极耗银钱。”
“当务之急,是想法子挣钱,充盈府库......”
“银钱......”
萧绰敲击御案,片刻后看向许良,“许爱卿,你可有快速聚敛......挣钱的计策?”
很明显,她已经被许良说得动心了。
“陛下!”
上官婉儿提醒,“快速敛财容易动摇国本!”
萧绰却摆手,目光热切地看向许良:“许爱卿?”
上官婉儿也急了,沉喝道:“许大人,你为大乾朝臣,一言一行当为大乾负责!”
许良抿了抿嘴:“有,但臣不建议陛下用。”
“何计?”
“抄家。”
“若是卖官呢?”
“卖官隐患太大......而且卖官来钱也不如抄家快。”
君臣一问一答,听得一旁的上官婉儿心神狂跳。
在她看来,此时的女帝萧绰为了能快速开启流毒绝户计,已经不管后果了。
她心底已经打定主意,此后一定要力谏女帝,远离许良这佞臣!
他出计策,只管是否奏效,全然不计后果。
长此以往,整个大乾朝堂,乃至大乾都将被他搅闹得一塌糊涂!
然而此时萧绰却笑了,“许爱卿觉得该抄谁的家?”
“回陛下,此事不是臣说了算,乃是陛下跟大乾律法说了算。”
“若朕说是你镇国公府呢?”
上官婉儿眉头微挑,心底一叹。
许良终究太年轻,仗着有些计谋便在陛下面前卖弄,这下引火烧身了吧。
不过说到底许良也不过是少年得志,一朝忘形。
眼下受些挫折也好。
不料许良躬身一礼,随后挺直腰杆直视女帝:“若国公府果然做了违反大乾律法之事,无论陛下如何处置,臣不会有丝毫怨言。”
萧绰眯眼,没有立刻回话。
片刻后才大笑道:“许爱卿果然忠君为国,其心赤诚。”
“好如你所说,暂缓对戎狄、魏国施展此计,朕接下来会着手充盈国库。
待时机成熟,对两地动手!”
“陛下圣明!”
“不急着拍马屁。”
萧绰挥手让人撤掉了堪舆图,神色忽地变得轻松起来,“既然急计都不可用,许爱卿是否有缓计可用?”
上官婉儿已经看愣了,不明白陛下态度转变为何如此之快。
更让她疑惑的是这个时候的许良竟然不再立马回答,而是眉头紧锁,似在思索,好大会不见动静。
偏偏陛下也不催促,就这么等着。
良久,许良才缓缓开口:“陛下,以臣所见,对魏绫之计可暂缓,跟戎狄互市可着手推行。
只不过现在跟他们互市交易东西以等价换取,并不推行羊毛之计。”
“一则现在互市可以缓解边境吃紧的局势,我大乾也可以趁机收购战马等必须之物。”
“二则可以通过互市麻痹戎狄,这期间我大乾可以几次调整交易所需,让戎人觉得我们每个时期收取不同物品是正常的,也能让将来羊毛之计的推行更为顺利。”
“三则是现在可以通过开放边城互市尝试能否吸引一部分戎人,允许他们居住在边城附近,或者接受大乾约束,成为大乾子民。”
“不管是这些戎人的养马之术,还是直接减少戎狄的人口数量,现在就开始正常推行互市都不亏。”
萧绰沉吟点头:“可以,国库积蓄可以支撑部分互市所需。
只是要想对付魏国,仍旧需要银钱,这要如何解决?”
许良躬身道:“此涉及开源节流,臣心底只有大概雏形,尚需验证。
求陛下容臣回去验证一番,果然可行,再献计不迟。”
“好!”
萧绰赞许点头,“朕等你的好消息。”
“婉儿,你带着许大人先熟悉一下朕处政务所在,再让人送他回去。”
“臣遵旨。”
上官婉儿随即领着许良熟悉了他以后“上班”的地方。
上官婉儿走在前面,心底起伏不已。
没想到陛下居然没敲打许良!
她瞥了一眼许良,发现许良竟没有劫后余生的觉悟,甚至跟个好奇宝宝一样到处打量。
“许大人,作为朝奉郎,你需在陛下面见大臣、外史、处理政务时伴侍在侧。”
“你已经去了太极殿,那里是干什么的不用我多说。”
“御书房你也知道了,是陛下单独召见朝臣时所用。”
“还有紫宸殿,陛下在那里通常会召见外史、外臣。”
“此外如文华阁、尚书阁,陛下也会不定时去那里召见各部堂官......”
许良越听心越凉。
本以为两天一打卡已经够苦的了,没想到女帝萧绰如此勤政,几乎每天都有政事要处理!
按照上官婉儿的说法,自萧绰登基以来的三个月,她还没休息过一天!
关键是萧绰是女帝,不像男人,白天处理政事,晚上还能找后宫佳丽放松一下。
她每天早起晚睡,最大的休闲就是在御书房练字,或是在御花园里走两圈。
皇帝做到这份上,还有什么意思?
可一想到自己是给这样的领导打工,许良的心也跟着沉下来。
领导是工作狂,下属的日子又能好哪儿去?
就这样熟悉了以后各处办公地点后,已是晌午。
看上官婉儿的意思,没有留他吃饭的可能,许良便拱手告辞。
临行前上官婉儿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许大人,少年得志固然是好,可也要懂得凡事须有分寸。”
许良再次拱手:“多谢上官大人提点。”
上官婉儿便转身去见女帝。
“陛下!”
“婉儿。”
萧绰招呼上官婉儿,“巧了,御膳房刚送来的午膳,陪朕吃吧。”
“谢陛下!”
君臣二人斜对而坐,两碗米,七八样菜蔬。
上官婉儿等女帝夹了第一筷之后才吃了一口米。
萧绰夹了一块鹿脯放在上官婉儿的碗里,“这是午膳时间,不必拘礼,吃吧。”
“遵旨。”
“你......”
萧绰轻轻摇头,边夹菜边说,“刚才许良所说,你以为如何?”
上官婉儿就要放下碗筷起身,却被萧绰摆手拦下,“边吃边说,就像以前下学吃饭一样。”
“臣领旨。陛下,许良所出计策确有可行之处,却也太过毒辣,于陛下名声不利。一旦施展,陛下难免为列国诟病。
朝中史官、言官只怕也要罗里吧嗦。”
萧绰点头,叹道,“男子为帝,尚要顾及名声。朕为女子,再行毒计,更易被世人说成心肠歹毒。”
上官婉儿趁机问道:“既然如此,陛下为何还要重用许良?
今日除了在朝堂上献的换国之计外,其他计策均为毒计。
臣实在担心陛下会......会......”
“怕朕会急功近利,铤而走险?”
上官婉儿默不作声。
萧绰轻笑:“那你也太小瞧朕了。
朕用许良,就是看重他这股不受世俗道德约束的狠劲。
他的毒计朕可以不用,却不能没有。
更何况他的计策也不全然是毒计。
如今日的魏国之危,若无他的换国之计,我大乾如何自处?
许良之计,可视作没有出路后的保命手段。
朕这样说,你可明白了?”
上官婉儿目光一亮,展颜微笑。
萧绰又道:“而且你也太小看着许良了。”
“先前他提‘千古一帝’时,更以言语鼓动,分明是想试探朕的野心跟底线。”
上官婉儿美眸一挑:“这厮竟如此大胆!”
萧绰轻笑道:“不奇怪,他有如此才学,见识自然不低。
若朕只想做个女子皇帝,那他自不会有流毒千里的绝户计。
可朕愿做那千古一帝,于他来说便是一种保障。”
“保障?”
“嗯,朕的野心越大,越需要他建言献策,他就越安全。
反之,朕只偏安一隅,做个守成皇帝,他只会明哲保身。
否则他动辄便要冒着卸磨杀驴的风险。
就像......今日在朝堂上一样,换国之计是他为了保命所出,并不想因此被人诟病抨击。
可朕还要将其流放,逼得他不得不尽力,这才有了引水绝户计......”
上官婉儿面露不可思议:“他才十九,怎会有如此缜密心思?”
萧绰笑道:“你我不过二十二,不照样一个登基称帝,一个成为御前二品?”
上官婉儿摇头:“陛下乃是女中豪杰,千万人中难出一个。
臣能有此际遇,全仰仗陛下提携。”
女帝又笑,“还说许良逢迎拍马,你这样跟他又有什么分别?”
“陛下!”
上官婉儿嗔怒看向萧绰。
“哈哈。”
萧绰爽朗大笑,“婉儿啊婉儿,你可太久没有这么瞪人了。”
不等上官婉儿开口,萧绰自顾自笑道,“亏得许良解了魏国之危,让朕的心情都变得好了。”
“朕要好好赏他,不如......婉儿,朕将他赐婚给你如何?”
“陛下!”
“哈哈!”
“出兵的理由......”
许良回去的路上已经想好,先翻史册,学朱老四,往前翻“账本”,找到类似“白登之围”的耻辱之事,借机出兵。
实在不行就学刘彘,派个不怕死想立功的使臣去韩国搞事,出兵的理由顺理成章就有了。
打定主意后,他便回书房翻找,结果发现书架上都是些治学经义,并无史书。
家中史书都在老爹的书房。
许良也不犹豫,转身去找老爹。
“父亲,孩儿来寻些书看看。”
“想看什么,自己找。在这里看,或者拿回去看,都行。”
许青麟言语温和,与昨日拿着绳子要勒死他的判若两人。
“我搬回去看。”
许良拱手致谢,便去书架上挑史册。
《虞唐》、《夏记》、《铜商》、《王周》、《奉史》、《春秋》等,还有一些野史。
野史未必真,但肯定野。
每一史都分成了若干册子,记录的内容也五花八门。
有君臣对话的,有报战果的,有报牝鸡司晨的,有报天降祥瑞的......
都是文字,看得许良两眼昏花。
终于,他在角落里他看到一本带图的,上书四个字:春秋野闻。
摊开封皮,许良乐得差点没笑出声来,这竟是一本艳俗小说!
没想到平日里一本正经的老爹竟还好这一口。
他不动声色将书册藏在袖子里,又接连翻了其他架子,没再发现别的,便装作无事地抱着一摞书走了出去。
“父亲,这些书我带回去看看,看完了还您。”
“去吧。”
许青麟赞许点头,“你现在做了官,知道用功读书了,很好。”
待许良走后他猛然想到什么,急忙起身去看书架,接连翻找,没发现想找的那本,脸色骤然变化。
那可是他偷摸托人弄来的善本!
“逆子,怎么突然要看书!”
许青麟咬牙切齿。
......
许良做贼一样抱着书快步跑回自己书房,关上门,摊开那本春秋野闻。
他要评定一下这个世界的文艺水平如何。
然后......就这?
本以为是西门大官人跟金莲的爱情故事,没想到是套图的标题狗。
许良愤愤将书扔在一边。
“没一点细节,插图粗制滥造,连粗粮都算不上......这种破书也值得藏?”
不过他猛然想到什么,又将书捡了起来。
看老爹将这本书藏得这么深,分明十分宝贝。
这种劣质书都有人看的话,那自己直接抄了笑笑生岂不是能发一笔横财?
许良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抽出一张纸,在上面歪扭写下“写书......金某梅......挣钱”的字样,压在案下。
随后他长舒一口气,翻看史书。
这一看竟从午后看到了夜里,又从第二天上午看到了午后。
终于,他在一本名为《列国记.晋书》中找到了关于大乾与古晋的一段往事:
大乾穆王时候与晋国互有通婚,关系一度升温如一体。
后来晋国内乱,乾穆王要帮助女婿姬伯登上晋王之位,条件是姬伯登上王位之后划河西五城给大乾。
一心想当王的姬伯自然应允,没想到登上王位之后反悔了......
史书上记载的是:
“王欲划地谢乾君。
韩智子问曰:‘王欲割己肉养饿虎耶’?
王曰:‘吾归此位,仰仗乾君多矣。乾君为孤至亲,焉能背弃?’
韩智子急斥:‘王昏矣!乾则乾矣,晋则晋矣!’
王默然不语......”
写《晋国记》的这位老兄明显用了留白技法,没说结果。
但后续乾、晋两国敌对却是事实。
按照凡事有因有果的道理来逆推,大乾不会无缘无故对河西有那么深的执念。
而这罪魁祸首,就是那个韩智子!
只要抓住韩智子这番话不放,大乾就有理由出兵打韩国。
只因这个韩智子,就是后来三家分晋中韩皇的先祖!
看到这里,许良将此页折下,咧嘴笑了起来:出兵韩国的理由,找到了!
只等明日上朝......
......
翌日,寅时。
许良在丫鬟的催促中醒来,穿衣洗漱。
出发之前,他不忘将《列国记》塞在袖里带上。
这可是他今日请功的道具!
让他意外的是,不上朝的许青麟居然早早在马车前等候。
许良正疑惑着,老爹便上前给他整理了官服,又神色严肃地说:“如今你是朝奉郎,随侍陛下,做事说话须得注意分寸。
今日早朝不比前日,乃是三品及以上的大员。
他们所论之事,多是你不能参与的。
少说,多听。
便是有话也不要当着诸多堂官的面说。
除非陛下当场问你......
当然,就算陛下问你,得罪人的话也不要说,明白吗?”
“孩儿知道了。”
许良躬身拱手。
区别于前身的顽劣不堪,他能真切感受到这位父亲的殷切希望跟关怀。
许青麟欣慰地拍了拍他肩膀,“去吧!”
许良点头,转身上了马车,一路直奔皇城。
途径桃叶街头,早有卖菜、早点的商贩叫卖。
许良听到有油果子、鸡汤之类,便放弃去朝露殿吃早饭的想法,买了包子油条跟鸡汤,在车上对付几口。
到了皇宫朝露殿,早有众多大臣等候。
没等多久,众大臣齐聚太极大殿。
许良本以为萧绰会直接提与戎狄互市的事,没想到听到的却是一句熟悉的“众位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许良先是一愣,这不耍人么?
寅时起床,颠簸了半个多时辰,又等了那么久,天还没完全亮,你一句话打发了?
不过能早回家也不错。
至少今天打卡了。
不出意外的意外出现了:
文臣里一人出列,拱手道:“臣姚光年有事启奏,临洮半月前接连大旱,数县庄稼枯死,其余州县也严重干旱,已有旱灾迹象,百姓惶惶,臣请陛下早作打算!”
“旱灾?”
萧绰皱眉,“朕记得月余前不是奏过今年雨水丰沛,粟米丰收有望吗?”
姚光年垂首道:“陛下也说了,那是月余前,不想短短半月时间皆是毒日,临洮地界已是千里龟裂,庄稼枯死了。”
萧绰皱眉:“临洮距离渭水、汉水皆不远,便是干旱,也可引水灌溉,怎会突然大旱?”
姚光年头垂得更低:“臣实不知,恳请陛下先作打算,拯救临洮二十万百姓。”
萧绰还未来得及回应,又有一人出列拱手:“臣田成有事启奏,甘州州府来报,七日前境内有赤色陨石从天而降,恐非吉兆......”
龙椅上的萧绰忽然打断,声音冷冽:“田爱卿想说什么?”
“回陛下,臣原本觉得此事不过天象,并无他意,骤闻姚大人所说旱灾,心底惊疑,这或许是上天的启示。”
萧绰冷笑:“田爱卿是不是想说这是上天对朕的惩罚?”
田成慌忙跪下:“臣不敢!”
人群中,许良刚开始听到旱灾时还没觉得什么,觉得姚光年算是个干实事的,知道救灾防患。
可后面田成报了天降陨石后他就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了。
这两件事看似没什么联系,实则也没什么联系,却是他们利用起来影射女帝萧绰的!
大旱、天降陨石,这在历史上可都是会被有心之人编排成天降启示的。
强如亚洲洲长李二凤,在登基之初都被接连出现的自然灾害弄得自我怀疑了。
更何况萧绰是女子登基,可做的文章更多!
此时,他对老爹交待他要“多听,少说”,以及老爷子说的“朝局不稳”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他悄然瞥向女帝,心底好奇面对这种发难,女帝会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