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周的坚持下，我们报了警。
顾辰和老周自然是各执一词，而当警察询问到我和蕊蕊时，我俩不约而同摇了摇头：
我们一直在外面等着，不知道卫生间里是什么情况。
老周一看我俩没有偏袒顾辰的意思，更理直气壮了：
警察同志，你们一定得评评理，我出于好心来给人姑娘修水管，这人不由分说对着我就是一顿揍，再怎么说，我身上这伤是真的吧？凶器是他拿的吧？
而我一拍脑袋，假装突然想起了什么：
哦，我想起来了，我装的有360度无死角监控，调出来的话是不是就可以看到他们起争执的原因了？
一听有监控，老周说话都结巴了：
有？有监控？谁家在卫生间装监控啊？
毕竟我一个人住嘛，多加防备总是好的。
老周已经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还想开口阻拦，却被蕊蕊抢了先：
周叔叔，这下好了，有监控也能还你清白了！
老周吃了个哑巴亏，咂了咂嘴，只得低着头一起到了书房。
当对着浴巾摩擦摩擦的他出现在屏幕上时，我‘啊’地叫了一声，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周叔，我把你当长辈，可你竟然...你竟然...
老周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跳脚了：
你在这装什么装？你一个女的，大晚上叫男人来你家，不就是想干这事儿吗？
再说了，我这犯法吗？不犯法！倒是你这个打人的朋友！故意伤害可是犯法的！
顾辰一听这话，抄起烟灰缸就要往老周头上砸，被警察拦下了。
我不慌不忙拿出手机，打开老周的小红书账号，递给警察。
警察皱着眉，越看脸色越阴沉，他重重地把手机往桌上一放：
真是为老不尊！
被警察这么一训斥，老周吓得一哆嗦。
他忙不迭跟着探头去看，待看清手机上展示的是什么之后，对着我破口大骂：
贱女人！故意给我设套是吧？早知道老子就该早点办了你！
一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见了人就笑，哪儿有点良家妇女的样？你简直就差明着说想要男人cao了！现在又给我装纯情？
三十六岁的老女人了，老子想睡你是看得起你！
咚！
怒不可遏的顾辰，最终还是拿起烟灰缸重重砸在了老周刚才被钳子砸过的地方。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
顾辰眨巴着眼睛无辜道。
老周疼得弯下腰，一手捂着裆，一手去抓警察的衣服，却被警察避开了。
警察同志，你看到了吗？他刚才...
警察挠挠头：
怎么了？没看到啊！人不都说了是手滑了吗？
老周不服，还要说什么，我立马指着他除夕晚上发布的动态：
警察同志，除夕晚上我收到的这个礼盒拿到我朋友的检测中心保存了，能不能跟家里浴巾上的这个DNA进行比对？
警察点点头：
这个检测需要我们警局来做，让你朋友把东西送来吧。
他这样长期偷拍，在网上发布关于你的不实消息，再加上匿名地送这些东西，已经可以算作猥亵了，是可以拘留的。
老周面如死灰，直到徐子尧把除夕礼盒送来的时候，眼里又突然有了光。
徐子尧留意到老周这轻微的变化，赶在老周刚要张嘴之前，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听了都倒吸冷气的话：
警察同志，经过我们机构的初步检测，这个盒子上的基因是属于两个人的！
他竟然一点不慌。
我隐约觉得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但他显然刻意夹着嗓子，我一时又确认不出是谁。
老周是个蠢货，但我可不是，你以为我没想过会不会是你假装要买东西吗？
还是说，你真的就像我想的那么sao？想迫不及待看看你的这些贴身物件，有没有再沾染上我的气息，在夜深人静寂寞难耐的时候...
他拉长了声音，轻佻地伸出手指，手指上拎着我那双高跟鞋。
这双鞋这么美，你为什么不穿了？每次你穿这个鞋，我都会起反应，你都不知道我在你下班后偷溜进你办公室多少次，就是为了给你的鞋加点儿料。
今天你能当着我的面穿上它吗？要是能的话，我保证会对你温柔一点。
眼看对方逐步逼近，我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厉声问道：
你到底是谁？你就不怕我报警吗？
对方哈哈大笑：
报警？老周你倒是报警了，但是你看，他虽然遭了报应，但是人不还好好的？社会性死亡对厚脸皮的人来说，根本没用！
你看看这周围，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地儿，没人没车没监控，保证你我不受打扰，你报警，我就说咱俩是约的，玩玩情趣而已。
大不了，就是三年，三年后我出来了，还愁再找不到你吗？
我把手伸进包里胡乱摸索着：
你别过来，我有刀！你别逼我！
对方被我的‘不识趣’给激怒了。
他低吼一声，冲上前死命掐住我的脖子，待我因为疼痛松了手，他立马捡起掉在地上的刀。
随后，刀尖便对准了我胸前的扣子。
伴随着我惊恐的尖叫，他干脆地一刀下去。
嘶啦~
扣子七零八落地掉了一地，胸前先是袭上一阵寒凉，然后便是一阵剧痛。
哈哈哈哈，你这个样子真好看，哪里还有平日高高在上的样子？
这是不是就是你们女的常说的，战损妆？等下还有哦，因为我听说疼痛的时候，会收缩的更紧。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拿着刀在我身上比划，冰凉的刀片所到之处，都激起我一阵发抖。
低头看看胸前流下的鲜血，再抬头，我对着他灿烂一笑。
他被我这一笑搞得摸不着头脑，变得更加暴躁，再次举起了刀。
我闭上眼，甚至感受到刀从空气中迅速划过时带起的风。
一阵警笛声响起，是顾辰和蕊蕊掐准了时间，带着警察赶到了。
我嚎啕哭着抓住了警察的裤腿：
警察同志，我要告他！杀人未遂！
脖颈处尽是掐痕，胸前又有刀伤，自然是杀人未遂。
蕊蕊哭着扑在我身上：
这就是杀人！这不是强奸！这就是杀人！
警察揭下对方的帽子时，我还是不由得一惊。
竟然是你？可是你不是还...
我从来没想到，那个当初提醒我小陈对我有非分之想的男同事，竟然才是这只藏在阴影里的老鼠。
而他叙述中的小陈，其实是他自己。
是小陈发现了他在厕所隔间里的行为，当时就踹开门把他教训了一顿。
而他，拿捏准了小陈不会告诉我，所以他恶人先告状而已。
至于他和老周，竟然还是远房亲戚。
我们公司逢年过节都会在老周那采购礼盒，就是他引荐的。
老周彻底销声匿迹了。
他的账号也没有再更新过。
我每天无数次的点进那个头像刷新再刷新，试图能从之后的动态里找到关于另一个人的蛛丝马迹。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可是什么也没有。
越是风平浪静，我反而越觉得惶惶不安。
我总觉得有一道不良的目光在追随我，打量我，评估我，甚至，玩弄我。
可我却抓不到。
我把自己裹了起来，每天都是长袖长裤，一向钟爱性感装扮的我，甚至连锁骨都不敢露出来了。
理智上，我知道不是我的错，但又忍不住把自己裹的严实一些，再严实一些。
就好像这样，才能阻断那不断探究的眼神。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期间我也刻意留意过之前怀疑的小陈，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直到有一天，顾辰给我发了个海鲜市场的链接，我点进去一看，发现卖家卖的竟然是我的东西。
有我装在垃圾袋里丢掉的不要了的内衣内裤，还有破了洞的棉袜和勾了丝的丝袜。
有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的口红。
还有我丢在公司因为穿久了会脚痛的高跟鞋。
我刷到这个时候不知道为啥，一下子就想到你了，后来看到这双高跟鞋，我才确认是你，这不是去年你生日你送自己的礼物吗？我记得因为穿了会脚疼，你说直接丢在办公室了，只有见客户的时候才穿对吧？
你办公室有监控吗？或许能找到那个人呢。
捏手机的手用力到发白，我只觉得心脏跳动得飞快，扑通扑通地声音大到我好像耳鸣了。
这个人，终于冒出来了！
平静了好久，我给顾辰回消息：
不确定时间的话，查监控范围太大了，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其实办法很简单，就是让顾辰以同好者的身份，和卖家取得联系，并且要求当面交易。
对方警惕心很强，直接拒绝了面交的要求。
好在顾辰机灵，说这些东西邮寄的话，担心会留下痕迹，反而对对方不好。
对方这才同意了，但也是先和顾辰通了电话，确认是男性才答应了面交。
可实际上要去赴约的人，是我。
我承认，这是一步险棋，比抓老周时候的引狼入室还要惊险。
我就是一定要打他个出其不意，让他意外，才好露出破绽。
这个人明显比老周更阴险，如果只是拘留，未免太便宜他了。
而当穿着套头帽衫还带着墨镜口罩的卖家来到我们约好的交易地点时，他看见来的人是我，竟然笑了：
你发现我了啊，宝贝。
看出我在自我质疑，刘蕊蕊追问道：
清沐，你是不是心里有人选了？
我有些犹豫，生怕自己在没有实质性证据的情况下，仅靠直觉就给无辜的人扣了帽子。
可再一想自己平时都是独居，为了安全，哪怕只是猜测，也该给朋友们说出来。
我就是看刚才跑腿的小哥，走路时候似乎右脚有点不敢着地，就想起来我们公司的实习生小陈，他前几天不小心扭伤了右脚，而且他和那个小哥的身形也差不多。
但是这个小陈，是个很老实的孩子，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吧？
顾辰咂咂嘴：
得了吧，肯定是表面老实而已。
既然你第一时间就想到他，那就说明他平时肯定有一些让你觉得不舒服的行为举止，不然你也不会仅凭个坡脚，就怀疑是他。
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或许吧，说实话，你们也知道我平时工作忙，手下管着好几十号人，所以新来一个实习生，我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多余的关注，印象里他就是个不爱说话，甚至有些拘谨的男孩子而已，但是我的助理Alex有一次提醒我，说发现小陈时不时地会盯着我看，眼神并不单纯，也没有欣赏或者男女之间的好感，反而带了一丝玩味和挑衅，就像猎人看到势在必得的猎物一样，哪怕不是在看她，但同为女性，Alex看了也觉得不舒服。
见有人察觉，小陈一下子就羞红了脸，连耳朵和脖子都跟着一起红了，Alex甚至以为之前的压迫感是错觉，只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小伙子对着自己的美女上司浮想联翩了而已，然后她就也没当回事，她也没再发现小陈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那后来呢？为什么后来她又把这件事告诉你了？
见我停下，蕊蕊见缝插针抛出了她心里的疑问。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后来，是平日跟我关系还不错的男同事告诉我，说他有次加班到很晚去上厕所，听到厕所隔间里有人在小声又急促地重复念着我的名字，那人察觉到有人进来就立马安静了，直到我同事上完厕所出去，他留了个心眼儿站在门口没走，果然听到隔间里的人又开始了，而且这一次不只是叫名字这么简单，还带了些粗俗的命令，后来他躲在墙角，没一会儿就看见小陈从厕所出来了。
他让我务必对小陈多加防备，说这个人不对劲、很危险，再好色的正常男人都不会有这么下作的举动，他说这些的时候Alex也在，她这才想起了之前小陈偷看我的事。
顾辰一拍桌子喊了出来：
那肯定是他啊！你一定找他算账了吧？苏青沐你要是这都没狠狠收拾他，我可瞧不起你了！
徐子尧翻了个白眼：
没经受过职场毒打的大少爷就是不一样，就眼下这点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全凭捕风捉影的感觉这些事儿，青沐怎么跟人算账？我看你怎么了？眼神的内容和含义又没有明确标准，什么样的算是正常什么样的算是打量？甚至同事听到他在厕所隔间自我安慰，但凡不是直接目睹，那都只能算是推测，青沐还能凭这些推测找人算账不成？
我对着徐子尧比了个大拇指：
就连今天晚上，也只能算是我的推测，换句话说，就算抓了个正着，又能怎么样呢？没有构成任何犯罪行为，也就找不到我合理整治他的支撑啊。
再说了，今天晚上这事儿，到底是不是小陈，我还真不敢保证。
一席话，说的一屋子人垂头丧气。
就在这时，刚才一直没有发声的任苒惊呼道：
看我刚在小红书的同城里刷到了什么？！
任苒把手机递给我，屏幕上赫然显示的正是我今晚收到的这个盒子！
标题满满的恶意：
给三十六岁单身女人的年夜饭加道菜，这个份量喂的饱吧？
担心我一个人不安全，刘蕊蕊、徐子尧、顾辰都主动提出了留下来陪我。
初一一早，我们四个就气势汹汹地往水果摊去。
水果摊上走亲访友来买礼盒的人很多，但老周还是离老远就看见了我，热情地冲我摆手打招呼。
等我们走近，老周更是两眼一亮，目光快速地在我和蕊蕊穿着丝袜的大腿上扫射了一圈，再抬头就又换上了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我勉强笑着，告诉他我要跟朋友们一起去拜年，想让他推荐个性价比比较高的礼盒。
老周的情绪看起来比平时还要高亢一些，如果不是在网上发现了他隐藏的一面，我一定还以为他是在为春节给他带来的持续的高人流而高兴。
不止如此，我还发现原来他明里暗里一直在占我的便宜。
他会在我弯腰挑选水果的时候，在狭小的过道上，假装不经意贴着我身后去拿货。
还会在隔着我和其他客户说话的时候，假装听不清，几乎把脸凑到了我耳边。
也会在过完称把东西交给我时，用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秒数，蹭过我的手。
这些平日里感觉正常的行为，在现在的背景下，全部都被放大了。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未免有点太迟钝了。
蕊蕊娇笑着喊了声‘周叔拜拜，’转过身挽着我的胳膊就干呕起来：
真晦气，竟然要对着这么道貌岸然的家伙施展魅力？！
她愤愤地说了一句，没好气地问徐子尧和顾辰：
怎么样？拍到证据了吗？
徐子尧和顾辰摇了摇头：
没有，那些他和你们有肢体接触的从照片，甚至从视频来看，都看不出什么，因为时间太短了，看起来就是正常的接触而已，唯一有破绽的就是他的眼神，眼神里的欲望太强，但是就像你们之前说的，只凭眼神是没法给行为定性的。
还有偷拍，他确实很多次在和你们的交谈中拿出了手机，也能看到镜头对准了你们，可看不出是在偷拍，他完全可以解释说是在拿手机干别的，只是恰好对着你们而已。
刘蕊蕊瞪他们俩一眼：
没用的男人！老娘对着那个老色魔，嗓子都要夹冒烟儿了！你们俩啥也没拍到？
我对此其实并不意外，老周这么狡猾，善于伪装，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人从明面上抓到把柄。
今天来，无非是想进一步证实昨天的结论罢了。
我拿出手机，点进昨天他的主页，不停划动屏幕刷新，约摸过了五分钟，老周的账号更新了。
依然是我的照片，只是这一次还多了蕊蕊的，镜头对准的全是我和蕊蕊包裹在丝袜里的腿和踩着高跟鞋的脚上：
她又来了，还带了个看起来跟她一样浪的朋友，还有两个男的，想必昨天晚上四个人一起过的夜吧？兄弟们，你们说，她是不是被我昨天的礼物勾起了瘾，才选择了和他们一起度过了一想就很放荡的一晚？我甚至忍不住在想，我送她的礼物，在他们肮脏的小游戏里，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呢？我的万千子孙，一定有参与他们新年狂欢的助兴吧？
我忍着恶心截了图，把用层层叠叠的塑料袋套着的，沾染了他恶臭基因的盒子交给了在基因检测机构上班的徐子尧。
那就交给你了，先保存好，万一以后有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