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他手里捧着一束开的正盛的百合，脸上带着我许久未见的温柔笑意。
“苏素，你听我解释。”
我后退一步，避开那束花，也避开他。
“苏素，方妍她......她爸爸是做房地产的，我今天只是逢场作戏，最近公司遇到点麻烦......”
他试图解释，试图挽回。
但用的理由，让我觉得可笑至极。
“逢场作戏？为了公司？”
“陈瑾，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谎言吗？”
“苏素，你听我说，我心里只有你，真的！我不会娶她的，我娶的人，只有你！”他急切地解释着，眼底的恐慌却出卖了他。
——他害怕我离开，害怕失去我这个任劳任怨照顾他父母整整十年的“备胎”。
“不用了，陈瑾。”我打断他的话，“我不会嫁给你了。”
陈瑾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匆匆说了句“公司电话”，便走到一旁接听。
我看着他略显慌张的背影，心中一片冰凉。
刚才的备注赫然是——妍妍宝贝。
呵，原来又是“公司电话”。
我转身，不再看他一眼，决绝地离开。
出院手续办得很顺利，我拖着行李箱径直走向曾经充满憧憬和甜蜜，如今却让我感到窒息的“家”。
陈瑾不在。
也好，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解释和纠缠。
我叫来之前一直帮忙打扫的钟点工阿姨，让她帮我把属于我的东西全部打包。
婚房不大，却处处都留有我的痕迹。
从客厅里我亲手挑选的羊毛地毯，到卧室里我们一起拼装的北欧风床头柜，再到阳台上我精心栽种的多肉植物，每一个物件都承载着我曾经的幸福和憧憬。
如今看来，却是无比的讽刺。
阿姨将打包好的行李一件件搬出去。
曾经，我视它们如珍宝，如今，却恨不得立刻将它们全部丢弃。
衣帽间里，还挂着我精心挑选的情侣睡衣。
我一件件取下，毫不留恋地丢进垃圾桶。
曾经，我幻想着穿上它们，与陈瑾共度余生，如今，我只觉得恶心。
最后，我删掉了家里的指纹，拉着沉重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师傅，去......”
坐上出租车后，我才发觉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去设计院。”

2
我还要再反抗，陈瑾一把扛起我扔到了急诊床上。
肚子好痛，我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两腿间汩汩流出。
陈瑾见我不再反抗，喜极而泣：
“苏素，我就知道你永远都不会违抗我。”
长长的采血针刺入我的血管，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意识也开始涣散。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
一个小护士正站在我的身旁，她一边换针一边责备我：
“你也是的，怀着孕怎么还能去献血呢？孩子没保住不说，好人也不是这么个当法......”
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我的确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可我从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失去了他。
想要哭，却发现自己已经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刺鼻的消毒水味儿依旧萦绕，我扶着墙缓缓走出病房。
阳光透过长廊的玻璃窗洒进来，照得我头晕目眩。
我隐约看到花园长椅上坐着两个人影，走近一看，竟然是陈瑾和方妍。
陈瑾正细心地为方妍剥橘子，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看起来竟是那样的和谐美好。
而我就是个突兀的闯入者。
“苏素？”陈瑾看到我，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方妍则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淡淡地说：
“你醒了？醒了就回家去吧，肚子疼怎么也不说一声。”
我感觉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陈瑾又继续说：
“但妍妍的孩子也没保住，也算是扯平了。”
扯什么平？
你们在医院里苟且还搭上了我的孩子，现在居然来了句扯平！
我好像从未看清过陈瑾这个人。
方妍听了这话却跟疯了一样扑向我：
“你的血有什么用？！都是因为用了你的血我的孩子才没有的！”
我看着陈瑾，他只是悠然地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我突然意识到这也许都是陈瑾的计划。
——或许方妍大出血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但医生说需要A型血的时候，他谎称我要献血绝对是故意的！
为的就是一下子除掉两个他不想要的孩子，还能看我们为了孩子撕逼。
他自己独善其身！
陈瑾，我好像从来没有认清过你......
方妍尖锐的指甲划过我的脸颊，留下几道血痕。
我扬起手，狠狠地扇了方妍一个巴掌：
“别抱着生个孩子就嫁进豪门的美梦了！陈瑾他根本就不想要孩子，谁的都不想要！”
陈瑾猛地站起身，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方妍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眼睛瞪得老大。
她回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瑾，她说的是真的吗？”
陈瑾连忙走到方妍身边，温柔地搂住她的肩膀，柔声哄道：
“宝贝，别听她胡说八道，她就是故意挑拨我们的关系。她自己没了孩子，就见不得别人好。”
方妍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陈瑾的话。
她依偎在陈瑾怀里，咬牙切齿地说：“苏素，你真是个恶毒的女人！你失去孩子是活该！”
我看着他们紧紧相拥的身影，心如刀绞。
十年前，那个青涩的少年曾拉着我的手，信誓旦旦地说要一辈子对我好，要给我一个幸福的家。
如今，他却搂着别的女人，用我刚失去的孩子来伤害我。
陈瑾，这十年算我瞎了眼！
你那廉价的爱我不要了！
没想到当天晚上，陈瑾却捧着一束花来找我。

1
我独自去产检的路上出了车祸，医生让我卧床静养。
住院期间，我却意外看到说自己出差的未婚夫进了另外一间病房。
房地产老总的女儿方妍，正在对我的未婚夫陈瑾撒娇。
“你什么时候甩了她啊，我这都2个月了，月份再大穿婚纱就不好看了。”
他们之前一直以谈生意为由频繁见面、同吃同住，我说这样大家会误会你们两个的关系，却遭到了未婚夫的强烈反驳：
“你心眼怎么这么小，同为女性你怎么能这么揣测她？”
我发到网上，网友也讽刺我：
“娇妻脑没救了，人家职业女性能看得上你老公？”
这时陈瑾出门到楼梯间接电话，我听到他和兄弟们的调侃：
“前段时间不想戴套，结果不小心一下中俩，现在那大小姐也缠着我要结婚，还独立女性呢啧啧啧......”
“什么要谁的孩子啊，现在女的生了孩子就恶心了，哪个我也不想要......”
“结婚还得是苏素，现在哪个女的没结婚就伺候我爹妈十年......根本不用遮掩！离开我谁要苏素那个黄脸婆啊。”
我转身去医院预约了流产手术。
医生看到我去而复返，还以为我身体不舒服。
得知我要流产，医生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语气也冷淡了下来：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负责任。未婚先孕也就算了，还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你有没有想过，这对孩子有多残忍？”
面对医生的指责，我无力辩驳。
“医生，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低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可是，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医生冷哼一声拿起笔，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动作粗鲁而迅速。
我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审判的罪人。
终于，医生将病历本扔给我，语气冰冷：“去一楼大厅缴费吧。”
我打开手机屏幕，数字冰冷地显示在我面前。
银行卡余额不足，只有可怜的两百多块钱。
陈瑾的父母身体不好，十年前我们都在上大学，陈瑾为了学校的奖学金努力学习，彻夜不归，我只好开始帮忙照顾他的父母。
毕业以后，陈瑾要创业。
他的工资都拿去还贷款，一家子只好靠我的工资生活。
十年过去，陈瑾功成名就，而我一分钱也没攒下。
现在，连手术费都凑不齐，我该怎么办？
我深吸了一口气，给陈瑾打了过去。
那边的呼吸声很凌乱。
“苏素，怎么了？”
“我......我需要三万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却依旧掩饰不住心中的忐忑。
“多少？”陈瑾冷笑道，“我这个月不是给过你吗？父母的药这个月也是我付的，你自己还发工资，怎么三天两头的过来找我要钱？”
这明明是我第一次要。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把冰冷的刀割开，痛得喘不过气。
我撤了个谎：“陈瑾你知道的，我之前出了车祸，现在孩子状况不太好，得保胎。”
电话那头陈瑾刚想反驳，一个陌生女人的喘息着说：
“陈瑾，给她转三万，你快一点别耽误我们的事......”
说完就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三万块钱到账。
我蹲在医院墙角，泪水无声地滑落。
陈瑾第一次这么大方居然是为了让我不要妨碍他与情人的好事。
我签下手术同意书，准备走进手术室，结束这段不堪回首的孽缘。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医生焦急的呼喊：“快！快！准备手术！孕妇大出血！”
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循声望去。
几个医生推着一辆病床，正朝着急救室的方向飞奔。
而跑在病床旁边的，赫然是陈瑾！
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领口大开，露出胸前几道抓痕，头发也凌乱不堪。
看到我，他的脚步明显一顿，尴尬又心虚的脸色一闪而过，但很快又转过头，装作没看见我，跟着医生匆匆跑过。
“真是造孽啊！”一个医生从急救室里走出来，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摇头叹气，“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得节制。孕妇小月份，还这么乱搞，简直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我转过身，慢慢地走到急救室的门口，透过玻璃窗，我看到陈瑾正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对医生陪着笑。
他从来没和我一起见过医生。
更别说像这样挨医生的训了。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一股锥心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
这个孩子，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他来的不是时候，他的父亲，根本就不爱我。
我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医生探出头，神色慌张地喊道：“谁是家属？”
陈瑾举手，医生语速飞快：
“现在病人急需输血，但是医院没有存货，得等血库调血，时间过长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家属得做好心理准备。”
陈瑾突然目光阴鸷的看向我，声嘶力竭地喊：
“抽她的！抽她的血！她是A型血！抽她的！”
我震惊了。
“陈瑾，你疯了吗？我肚子里还有......”
陈瑾的脸色变得苍白，直接打断我的话，只是一个劲地哀求：
“苏素，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她现在很危险，孩子也保不住了！你救救她吧，我以后一定会补偿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