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我突然被哭声和叫声吵醒。
我刚艰难地睁开眼，脸上就重重地挨了几大巴掌。
继母揪着我的领子崩溃大喊：
“都是你把我的儿子逼走了！”
“我们母子俩再也不碍你的事，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好不好？”
刚刚还很强势的继母给我跪下，痛哭流涕。
沈安安气急败坏地甩给我一封贺闻春的信。
“小春说不想因为他而让你和家人的感情变差，所以他自己选择离开。”
“他还在信里多次提到让我们别怪你。”
“贺知秋，你排挤人的手段真让我恶心！”
我肿着高高的脸，笑得凄惨。
不想为自己辩解，因为他们从不相信我。
“好了，现在快去找小春吧，他应该没走多远。”
爸爸号召大家一起。
“贺知秋，你也一起去。”
沈安安强硬地拉着我出门。
冷冽的寒风瞬间侵略我全身。
没一个人注意到只有我穿着单衣。
我咬紧牙冠，想要抬脚跟上。
但我的腿已经僵直，直接摔倒在地。
尖锐的粗石瞬间划破我的皮肤，渗出点点鲜血。
沈安安嫌弃地看了我一眼，嗤笑道：
“贺知秋你别装了，你的身体根本没有那么差。”
见我许久没爬起来。
沈安安面色有些犹疑，语气竟带着几分急促。
“贺知秋，你到底怎么了？”
我用着微弱的气声求救。
但风声太大，沈安安根本没听清。
就在沈安安要凑上来时。
不远处突然想起继母惊喜的声音：
“小春找到了！”
沈安安再次抛下我，朝着贺闻春而去。
我身处黑暗的角落，而贺闻春站在明亮的路灯下。
沈安安赶紧将衣服披在贺闻春身上，生怕他冷着。
看着他们如同舞台剧一样的大团圆。
我眼泪不由自主地越流越多。
他们都拥簇贺闻春离开，完全没注意到我还没上车。
汽车经过我身边时，听见贺闻春问我在哪。
沈安安不在意的声音飘进我耳朵里。
“他一个废人能跑到哪去？”
“等会儿自己就走回了。”
让你失望了沈安安，我再也回不了家啦。
我费力地平躺着，抬头看向闪烁的星星。
或许死在这也挺好的。
......
一天过后，极尽奢华的婚礼现场。
沈安安不耐烦地扯着婚纱。
她总觉得这场婚礼很不对劲。
一旁的贺闻春笑道：
“安安姐是紧张了吗？”
沈安安这才意识到，她已经一天没见到贺知秋了。
她赶紧拿出电话打过去。
瞥见通话人，贺闻春笑得僵硬。
“安安姐，快轮到我们进场了，等会儿再......”
“你给我闭嘴！”
沈安安第一次对贺闻春怒吼。
她握着手机的手不停发抖，心间是挥散不去的恐慌。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沈安安急促道：：“知秋，你到底去......”
“小姐......”对面响起陌生的女声。
“你好，我们是殡仪馆的。”
“机主于昨天被人发现冻死在路口，现已拉到殡仪馆火化，请问你们有时间来领骨灰吗？”


女友知道我疾病缠身，危在旦夕后。
她自愿嫁给我弟，给我冲喜。
我崩溃地在床上嘶吼，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因为我被我弟毒哑了，这一切都是他阴谋。
我将写的血书递到女友面前。
她不可置信道：“贺知秋，我们所有人都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只为你。”
“结果你却小心眼地记恨别人，怎么能有你这么坏的人啊！”
弟弟在一旁抹泪：“没事的安安姐，我已经习惯了。”
女友强硬道：“贺知秋，你要是不给你弟道歉，我就和他假戏真做！”
我停顿半秒，一口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写下几个大字：
那祝你们百年好合！
......
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沈安安愣了一瞬。
很快她反应过来，将血书撕了个粉碎。
“你能不能别再无理取闹了。”
“身为哥哥，居然还吃弟弟的醋，丢不丢人啊。”
一向有洁癖的她牵着贺闻春的手离开。
而我无力地瘫坐在地，手指上的血珠不断渗出下落。
我心已死，不想再看深爱的女人嫁给别人。
给导师发去短信，想要申请出国留学。
导师很快就回了我：
抱歉贺同学，你弟弟的论文水平比你出色，我们决定优先录取他。
我震惊到说不出话。
贺闻春的学习很差，能上大学都是爸爸砸钱送进去的。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秀？
导师给我发来贺闻春的论文。
我一行行看下去。
这分明就是我熬了好几个日夜，还没来得及交的稿子！
我生气地冲下楼。
因为说不出话，我拿着聊天记录怼到贺闻春面前拼命比划。
相较于我的着急，贺闻春悠闲地挖了挖耳朵。
“谁让你论文写的这么好的。”
“我不仅会抢走你的论文，连安安姐我也会抢走。”
怒火在心中腾烧，我举起拳头就要揍他。
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
我被推得头磕上桌角，缓缓流出一股鲜血。
“你干什么！”
“别人说你欺负小春，小春还一直替你解释，现在当着我的面你就敢打人？”
“小春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不是你随便就能打骂的狗！”
赶来的沈安安愤然开口。
她眼里只有贺闻春，没瞧见我的惨样。
“是我看哥哥的论文写的好，就想拿去先借用一下。”
贺闻春的眼泪如水龙头，说来就来。
“没想到害哥哥没被录取，是我不好。”
沈安安轻轻擦去贺闻春的眼泪，安慰道：
“你啊，总是这么替人着想，你牺牲自己的幸福去救贺知秋。”
“他回报你是应该的，别内疚了啊。”
说完，沈安安才转头看我。
目光落在在地板上的一小滩血迹上，忽的定住。
“知秋......”
她嘴张了又张，最后吐出两句：
“我又没有用太大力。”
“装什么可怜呢。”
话虽如此，沈安安还是扯了几卷纱布给我。
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瞧见这一切的贺闻春咬紧唇瓣。
下一秒，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小春！”
沈安安眼球颤动，飞奔到贺闻春身边。
“你怎么了？”
贺闻春虚弱道：
“我晕血......”
我嗤笑一声。
贺闻春吃那些带血的牛排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不能晕血。
“你弟难受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下一秒，沈安安举起一旁的台灯狠狠砸向我。


才二十分钟过去，我的皮肤就瘙痒难耐。
呼吸一下比一下沉重。
我费力地爬起来，想让佣人去叫救护车。
可刚打开门，瞥见母亲原本上锁的房间被撬开。
而母亲的骨灰孤零零地洒在地上。
上面赫然还有几个脚印。
一股滔天怒火烧上心头。
听到楼下传来一阵笑闹声。
我往下看去，贺闻春穿着母亲留给我的衣服和沈安安练习婚礼舞步。
父亲和继母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
好一幅阖家欢乐的场面。
我举起一旁的花瓶狠狠砸了下去。
巨大的声响吓得众人一哆嗦。
“贺知秋，你疯了吗？”
惊魂未定的爸爸朝我怒吼。
我强忍身体的折磨，用尽所有力气嘶吼：
“贺......闻春......砸了......妈妈骨灰！”
极尽悲伤下，我的声带发出微弱的声音。
贺闻春哭着解释：
“我只是对那个房间好奇，才误闯进去的。”
继母瞥了瞥面色冰冷的贺父，使劲打着贺闻春的胳膊道：
“你是客人，在人家家里乱逛什么！”
继母哭哭啼啼地抹泪道：
“我和闻春还是离开吧，我们还是不适合待在这。”
贺父拦住他们，语气变得怜惜：
“谁都不能赶你们走。”
我不想再看他们的苦情戏。
指着贺闻春身上的衣服，打着手语道：“我的。”
“小春，你居然穿了知秋妈妈留下来的衣服？”
沈安安埋怨地看向贺闻春。
贺闻春手忙脚乱地想要解释。
我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关键时刻沈安安还在站在我身边。
但下一秒沈安安说：
“死人的东西，多晦气啊，快脱了。”
鼓胀的心脏刹那间变得干瘪，我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安安。
我和沈安安是青梅竹马。
当初母亲死后，是她陪着走出阴霾。
无数次情绪崩溃，是沈安安抱着我安慰。
“贺知秋，就算所有人不要你。”
“我永远会站在你身边。”
沈安安，你终究食言了。
骨头缝里传来阵痛，我身形摇晃到快要站不住。
沈安安注意到我的异样，刚想询问。
贺闻春重重咳嗽了起来。
“怎么了小春？”
沈安安立马转头关心起他。
贺闻春萎靡道：“我的房间背阴潮湿，我好像感冒。”
他扯起一个傻傻的笑：
“但我皮糙肉厚，抗一抗就过去了。”
爸爸突然说：“贺知秋，你和闻春换一换房间。”
“婚礼在即，别让感冒耽搁了。”
所有人都忘了，最需要关心的人是我。
我累了，不想再争了。
头一次向贺闻春低头，手指飞快翻腾着。
“我给你，全都给你。”
沈安安愣住了，她没想到我会变得如此听话。
但她的心为什么这么慌呢？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抓不住了。
我没有选择去贺闻春的房间。
而是搬到了阴暗潮湿的客房。
我脑子昏到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一头倒在床上。
我想，我或许会死在今晚。


被砸的位置刚好是我额头的伤口上。
剧烈的疼痛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沈安安顿了一下，心虚地提高声音道：
“滚回你房间去！”
我以为自己的心早就死了。
可看到沈安安在乎贺闻春多过我时。
眼泪不自觉地越流越多，整个人难受得好想死掉。
我踉跄着起身，丢下一句。
“我这就滚。”
沈安安愕然地看了我一眼。
贺闻春突然痛哼一声，她便不再关注我。
深夜，我虚弱地躺在床上。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哥哥，我给你做了晚饭，出来吃点吧。”
贺闻春怯弱地靠在门边，看着十分可怜。
见我不动。
贺闻春的眼泪又要出来了。
跟上来的沈安安眼神直接冷了下去。
不顾我的头昏，直接将我拽到餐桌上。
她夹了许多菜放我碗里。
“小春原谅你了，说你一天没吃饭，特地给你做了这么多菜”
“你也别拿乔了，快，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我看着碗里的牛肉和茄子，扯起一抹苦涩的笑。
爱吃这些的从不是我，而是贺闻春。
更何况，我还对牛肉过敏。
沈安安不会不知道。
见我迟迟不动筷。
沈安安的神色骤冷，不悦地抿了抿唇。
“你有必要这么不领情吗？”
我依旧不动。
我知道沈安安偏爱贺闻春。
我只想赌，赌一把沈安安心里是否还有我。
还没等我动作，贺闻春突然轻嘶了一声。
沈安安神情立刻紧张起来。
“怎么了？”
贺闻春怯怯伸出长了几个红肿水泡的手。
“给哥哥做爆炒牛肉时被油溅到了。”
“不过没事的，我一点都不疼。”
沈安安的脸色沉了下来，夹起牛肉往我嘴里塞。
我拼命反抗，可虚弱的身体连一个女人都比不过。
我不仅吃了牛肉，还吃到我苦涩的眼泪。
见我哭了，沈安安有些手足无措。
“你个大男人......”
“只是......吃点牛肉而已，不至于吧。”
我不仅赌输了，还意识到沈安安的心早就不在我这了。
心脏只是钝痛了半分钟，渐渐不再难受。
我知道自己是彻底放下沈安安了。
心里压积的情绪一下清空。
我抹干眼泪，面无表情地离开餐桌。
一点目光都没落在沈安安身上。
众人被我的转变惊到。
贺闻春想上去追我，但被沈安安拦住。
她有些赌气道：
“别管他了，我们去选婚服吧。”
“两天后就是我们的婚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