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那个时候他也年轻吧。王三在心底想道，却没看到顾青之突变的脸色。

“瓜子……”

他低喃一声，一些画面闪过脑海。

老婆好像也给过他一些瓜子。

脑海中似乎有个声音在说些什么。

那几颗瓜子，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瓜子。

没有之一。

就是那一瞬间，他想要好好活着。

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那个救了自己的少年。

尽管……这只是个误会。

失去的记忆源源不断涌来，充斥着顾青之的大脑。

他单手撑在桌面上，唇色泛白，眉头紧锁着。

空气压抑又逼仄，王三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包裹着自己，压得密不透风。

他几乎无法呼吸。

扑通一声，王三竟然跪了下来。

“老板，我年少不懂事，求老板放过我吧。”

他猛猛的磕起头来。

办公室回荡着磕头的声音。

直到王三的额头隐隐显出血迹，顾青之的声音才响起。

“知道了。”

声音泛冷，语气毫无波澜。

王三不敢忤逆顾青之，不顾额头的痛意，匆匆退下。

顾青之低着头，眸色一片幽深。

这时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微信里跳出宋少言的信息。

什么时候回来？

顾青之右手拿起手机，大拇指滑动着屏幕。

他眸色一片幽深，屏幕反射的光落进他眼中，只有暗色。

很快一条消息又弹了出来。

我饿了。

猫猫躺平.jpg

顾青之指尖轻点，回了两个字。

很快。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记得。

足足一分钟后，顾青之才低喃道：

“老婆。”

“我很快就回家了。”

他认定的事情，无论是失忆了还是没失忆，都绝对不会改变。

阿言……是他的老婆。

独属于他的宝贝。

小破屋里，宋少言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他现在连外卖都懒得叫，就等着顾青之回来给自己带饭了。

顾青之有钱，每次带回来的饭都非常好吃。

他很喜欢。

这种时候宋少言都希望顾青之失忆的时间能长一些。

当然，其他时候他都希望他快点恢复记忆。

可惜快一个月了，顾青之每天还“老婆老婆”得叫着。

说实在的，他都要听习惯了。

宋少言抬手捏了捏耳垂，划拉着微博。

突然一条八卦吸引了他的注意。

#有人扒某个资本大亨弑父的事吗#

宋少言轻挑了下眉。

资本大亨？谁啊。

他点进去开始吃起瓜来。

点进去一看，发现大家都和他一样是个吃瓜人。

不爱吃苹果：资本大亨？谁啊？

吃瓜小妹：圈一下重点，京市，这两年炙手可热的商界新贵。

娱乐八卦：大概猜到了是谁，不是说他是继承了义父的公司吗？

小小神仙：那位义父还健在吧？前几天还发推了。

怜粥：吃瓜回来了，只能说资本家的血都是脏的，啧啧。

豆奶：谁啊谁啊？你们究竟在说谁啊！

…………

宋少言看得也急死了。

究竟是谁啊，八卦能不能不打码发出来啊！

在他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卧室的门被打开了。

“老婆，我回来了。”

顾青之的声音响起，宋少言正是焦急时，见他回来了，对他招招手。

“你来帮我看看这个是谁。”

顾青之走到他身边，刚坐下，宋少言就把手机递过来了。

“你也是做生意的，能看出来他们说的资本大亨是谁吗？”

宋少言是真好奇啊。

这都法治社会了，谁这么大胆还弑父。

这不得关进牢里去啊？

顾青之垂眸，看着微博上的种种猜测。


宋少言声音隐隐带着几分颤抖。

“送我回家！”

顾青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宋少言，手微微一顿。

“好。”

他低声应道，反手抓住了宋少言的手腕。

纤细的手腕肌肤细腻，像是上等的丝绸。

宋少言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向顾青之，眼里划过一抹惊讶。

“顾青之？”

“你怎么在这里？”

顾青之声音微哑，“摊子那边没材料了，我回来拿点。”

“正好路过这里。”

宋少言没想到这么巧，但奶茶店断电了，他不可能回去。

这四周这么黑，他也绝对不可能一个人走。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男主送自己回去了。

反正也要让男主恨自己，现在正是好时候。

思及此，宋少言微微挺直了胸膛。

“既然你来了，那你送我回家。”

“不然……哼哼。”

借着微弱的月光，顾青之看着眼前少年苍白的脸蛋，心下有了猜测。

“你怕黑？”

宋少言：！！！

他猛地瞪向顾青之，“你才怕黑！你全家都怕黑！”

顾青之嘴角轻勾，只觉得这沉重的生活中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愉悦，连带着声音都温柔了不少。

“嗯，我怕黑。”

“所以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宋少言轻哼一声，应了下来。

两人并排走着，宋少言浑身紧绷，总是忍不住左看右看，生害怕从黑暗中窜出个什么东西来。

反观顾青之，悠然自得，仿佛这黑暗于他而言不过是寻常。

顾青之再次将宋少言送回了家。

老旧的房子并不隔音，他站在门口便能听到少年的欢呼声。

顾青之眼里划过一抹笑意，他抬手摸了摸门把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少年的温热。

直到夜间凉意将那一抹热意吞噬，他才收回了手，转而往楼上走去。

楼梯间昏暗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如一片阴影，笼罩而下。

——

宋少言将从顾青之那里要来的十万块打给了混混老大。

混混老大十分高兴，还给他们每个小弟发了个红包。

作为得力混混，宋少言分到了五百的巨款。

混混老大也不是每天都要去收保护费，一周出去收两次，运气好两次就能活一周。

运气差就得多加班了。

好在最近运气不错，每次收保护费都能拿到一些钱。

但宋少言因为要在奶茶店工作，这两次都没能跟着混混老大去收保护费，自然也没他的份了。

他一周有两次晚班时间，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每次到晚班时间，他就会威胁顾青之来送他回家。

顾青之倒也配合他，每次一被威胁就会乖乖过来送他。

宋少言肯定顾青之心中肯定恨极了自己。

等他再过一段时间把照片一曝光，顾青之肯定就会想杀了自己。

但是他可不能死，他的下线时间是两年后，所以宋少言已经准备好先跑路一段时间了。

又是一个晚班，宋少言熟练的打开微信，给顾青之发了条消息。

小猫挥皮鞭.jpg

来接我，不然……哼哼。

不知道威胁什么，先哼哼两声再说。

那边几乎是秒回：好。

宋少言满意的收起手机，等着顾青之来接他。

十点一到，顾青之准时出现在了奶茶店门口。

宋少言走过去，微微踮脚，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以，很准时。”

顾青之低下头来，看着面色红润的少年，心里划过一抹软意。

“阿言，我有个好消息想告诉你。”

宋少言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边走边说。”

顾青之点头，跟着他往外走。

“我设计了一个小程序。”

他刚说完，宋少言脚步一顿，状似无意般问道：

“什么小程序？”

顾青之解释了一下，宋少言没太听懂便摆摆手。

“算了，听不懂。”

顾青之低笑一声。

“没关系。”

“我已经接到了一大笔投资。”

宋少言心里咯噔一下。

糟糕，日子过得太舒服，差点忘记走剧情节点了。

他是不是该把照片卖给媒体们了？

顾青之轻轻拉起了宋少言的手。

“阿言，若是我成功了，能不能……”

他心中有万般想法，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发不出一个字来。

宋少言哪里听得进去就顾青之说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走剧情。

对于顾青之说的话，他也只是随口敷衍道：“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

反正他要跑路了，管他说些什么呢。

顾青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心底一喜。

阿言对他……也是喜欢的吧？

这一刻，心脏好像要跳出身体，汹涌澎湃的扑到少年面前，将自己所有的真心都献给他。

顾青之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欢喜。

“等明天我签完合同了，我请你吃大餐好不好？”

宋少言只听到“明天”这两个字，脑海中警铃大作。

那不是他今晚就要回去联系媒体了？

看来明天他就要跑路了！

宋少言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顾青之眼里笑意更深，垂在一侧的大手试探性的触碰到了宋少言的手背。

见他没有反抗，他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

温热从掌心传来，如同一股暖流拂过心间。

他的人生，好像走上了美好的正轨。

他从未觉得日子这么好过。

“阿言……”

他低低唤着他的名字，像是在念着自己的爱人。

宋少言偏头看了他一眼，心头划过一抹古怪感。

总觉得男主怪怪的。

好在已经到家了，他甩开他的手。

“我到家了。”

“拜拜。”

说完后他开门就回了自己的家。

随着门从里面关上，顾青之眼底的笑意更深。

“阿言害羞了。”

真可爱。


裴书再抬眸看向陷入催眠状态里的季景川，—种强烈的无趣感涌起。

这些人，哪怕经过了反催眠训练，却依然不堪—击，轻而易举便失去了自己的心智与灵魂。

不像宋少言。

裴书合上手中的书，解开了对季景川的催眠。

季景川从黑暗中醒来，脑海中回忆起了什么，身体隐隐发颤。

就在他揣测裴书是不是要杀了他时，却听到这人说道：“你走吧。”

季景川惊疑不定的看去。

只见裴书表情冷淡，那金丝边框眼镜遮挡住了他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告诉你背后的人。”

裴书声音冷淡极了。

“不要再来试探我。”

明明是平静的语气，却让季景川起了—身冷汗。

裴书早就知道！

恐惧感在心中放大，反复被催眠留下的阴影在这—刻尽数涌起。

季景川不敢多做停留，起身就往外走。

脚步匆匆，甚至中间还绊倒了—下。

他不敢回头，任由光从他身上撤去，—脚踏入昏暗的楼梯。

裴书轻飘飘收回眼神，点开微信，给宋少言回了条微信。

有多想？

这条消息没能等到回复。

反而是晚上又迎来了另—条甜言蜜语。

裴医生晚安，好梦（偷偷想你）

裴书看着空荡荡的诊疗室，嘴角轻勾。

这小骗子，倒是越来越敷衍了。

聪明如裴书，又怎么会没发现宋少言这近乎走程序般的甜言蜜语。

但越是这般，他越是好奇。

被他植入了“恨意”的宋少言，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说着这些甜言蜜语？

是想迷惑他？

亦或是想用这颗甜枣让他尝到甜意，而等到他咬开之后就会发现里面苦涩无比。

兴趣不断增大，在心中发了芽。

裴书收起手机，翻开了标记为“宋少言”的档案。

档案里的少年无父无母，自幼在孤儿院长大。

上完初中便—直在外打零工，渴望被爱，却从未被爱过。

在泥泞中长大的少年注定长不出翅膀，只能在泥泞中深陷，带着极端的渴求乞求着每个路过之人爱他。

哪怕只有—点点，少年都注定飞蛾扑火，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这类人极易掌控，只需要散发—点点善意，便足以让他赴汤蹈火。

可宋少言……

裴书睫羽微垂，眼前又浮现出那双朦胧含泪的眼睛。

那里面有被催眠后的失神，有被直破心底的委屈，也有对昏暗环境的恐惧。

独独没有渴爱。

少年并未渴求他爱他。

甚至没有渴望任何人爱他。

这不符合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的心理侧写。

宋少言，是个例外。

独—无二的例外。

裴书合上那份档案，放入了碎纸机里。

随着纸张被粉碎成了碎片，诊疗室里传出了—声低笑。

“宋少言……”

字字缱绻，温和诡谲。

—

宋少言感觉出了大问题。

特别大的问题。

他都来这个世界—个月了，那裴书除了给他下达了—个爱他的催眠指令外，也没其他什么动作。

明明他每次都配合着催眠，但这段时间不仅没有自杀的念头，还吃嘛嘛香，特别开心。

—天两百都不够他吃的，别提有多开心了。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觉得出了大问题。

他这样哪里像要下线的样子？

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可是要攒积分给小白换新房子的。

于是宋少言决定主动出击。

他给季景川发了条消息，约了个时间见面。


宋少言在天黑之前赶回了家。

将自己扔在床上后，他拍了拍心口。

还好在天黑之前回来了。

他揉了揉小白团子。

快看看我下线的节点在哪里。

系统很快回道：宿主，你下线的节点在两年后。

男主一直记恨着拍他艳照的小混混们，所以在功成名就之后将小混混们送进了会所。

宿主你在反抗的过程中脑袋撞到墙上就死了。

宋少言对自己的死法还算满意。

撞墙上死好啊，一点也不窝囊，就是有点倒霉。

能接受能接受。

果然还是闲职轻松，不枉费我花了大功夫从万人中拼杀出来，嘿嘿。

宋少言揉着小白团子。

小白啊，你跟着我可有福享了。

小白：宿主，炮灰部是积分最少的。

作为刚刚出厂不久的系统，小白很是羡慕其他系统一次任务就能获得上千积分。

而炮灰部就算是完美完成了任务也只能获得100积分，更别说“完美”达成任务是只有那位才能达到的水平。

小白小小的叹了口气，宿主，我们能拿到多少积分呀？

宋少言思考了两秒，摸了摸下巴。

保底一积分。

能活。

宋少言安慰了两句小白，顺便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

作为一只仓鼠，宋少言最爱囤货。

要不是在进入炮灰部前被那个人摆了一道，他的小金库哪里至于只剩下两斤瓜子。

一想到那个人，宋少言就恨得牙痒痒。

他和反派部的人势不两立！

再次狠狠在心里鞭笞了某人后，宋少言心满意足的进入了梦乡。

睡到半夜，宋少言突然惊醒，他迷迷糊糊间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找到了混混老大的微信，将今天刚拍的照片发了过去。

他实在是太困了，也没仔细看照片，发过去之后倒头就睡。

与此同时，酒吧里，收到照片的混混老大盯着照片，摸着下巴。

照片上，长相精致的少年依偎在瘦弱阴鸷的青年怀中。

少年笑容灿烂，还比个“耶”，而旁边的清瘦青年垂着眸，长睫在眼窝处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遮住了眸底的光。

若不是青年身上的衣服因为被殴打而显得凌乱，这张照片看上去就像是秀恩爱的一般。

混混老大皱着眉，他记得自己是吩咐小弟拍艳照吧？

这照片……

“老大，这谁啊？能干吗？”旁边小弟凑了上来，一脸淫笑。

混混老大看了小弟一眼，他记得这个小弟喜欢男的。

既然他都对照片这么意淫了，那应该是艳照没错了。

混混老大放心了。

他将照片一收，踢了小弟一脚。

“说什么屁话？”

“我们的主要目的是钱，懂不懂？”

他又不喜欢男的，那顾青之躺他床上了他都得踹下去。

男人哪有钱香？也就这个小弟，满脑子颜色。

混混老大警告了小弟一眼，继续喝起酒来。

他都有顾青之的照片了，他就不相信他不还钱。

——

作为一个小混混，宋少言每天主要做三件事。

家里晃悠，街上晃悠，跟着混混老大四处晃悠。

可惜今天混混老大好像没想起他来，没通知他跟着去收保护费。

宋少言只能自己在街上晃悠，顺便买点特产放到自己的小仓库里。

他的小仓库很能装，又直接和他的灵魂绑定，就算离开这个世界了，小仓库里的东西也会跟着他一起离开。

当然了，仅限死物。

要不是他是个小混混，身上只有一两百块钱，他真想把自己的小仓库塞满。

宋少言有些可惜的从烤串上收回视线，双手插兜，慢悠悠在小吃街上走着。

走了没几分钟，他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顾青之。

他站在一个身材瘦弱的中年妇女旁边，低着头，看不清楚神色。

两人守着一个饼摊，但摊子前却空无一人。

别的摊子前都站满了人，唯有他们的摊子在这热闹的小吃街格格不入。

宋少言摸了摸肚子，还别说，真的有点饿了。

他走过去，看也没看顾青之。

“阿姨，这是什么饼？”

顾母见终于有顾客了，连忙回道：“榨菜饼。”

“都是我亲手做的，食材保证新鲜。”

宋少言看了一眼，凭借他阅遍美食的经验，这饼肯定很好吃。

“多少钱一个？”

顾母：“五块钱一个。”

宋少言满意点头，“行，先来一个。”

顾母一脸惊喜，手脚麻利的开始给他装饼。

站在旁边的顾青之睫羽微颤，头重重低着。

他记得他，那个救了他的少年。

他长得真好看，好看到让他连自卑都显得胆怯。

“小之，来客人了，帮妈一下。”

顾母的声音在顾青之耳边响起。

他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原本空荡荡的摊子前竟是排起了长队。

他还来不及思考，顾母又在催他了。

他压下心中疑惑，开始帮起顾母来。

这一忙便是两个小时，就这么一会儿，他们便卖了2000块钱，要不是实在没原材料了，他们还能卖得更多。

这是顾青之有记忆以来生意最好的一次。

收完摊子后，顾青之抿了抿唇，低声道：“妈，怎么回事？”

顾母笑着开口，“是那个好看的少年。”

“他说我们家的饼很好吃，说要帮我们发个什么音抖。”

顾青之微怔，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很久没有看过母亲笑过了。

好赌的父亲将这个家变得支离破碎，母亲扛起了家庭的重担，日夜操劳，连头发都白了很多。

“小之，你知道音抖吗？妈想下载一个看看。”

顾青之回过神来，点点头。

“好。”

他帮着母亲下了一个音抖，鬼使神差的，自己手机里也下了一个。

这个短视频平台点进去便是擦边，顾青之微微皱眉，正想卸载，大拇指一划，少年那清脆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家人们，这家榨菜饼超级好吃！”

少年如此说着，狠狠咬了一大口。

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是一只小仓鼠。

顾青之心念一动，不知怎的，已经点了一个赞。


顾青之瞳孔一缩，时间好像在这一瞬间都变得缓慢。

少年的身体在他眼中放大，四周的物体好像都停滞了。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可触及到的空气一片微凉。

顾青之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他的大脑在这一刹那变得空白。

他的身体本能向前扑去，抓住了宋少言的手腕，用力拉住了他。

可此时少年的力气尤其大，竟是拉拽着他同时往下倒去。

眼看着宋少言的脑袋要嗑在旁边那尖锐的桌角上了，顾青之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以身为盾，将他牢牢护在怀里。

然而重力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肆意妄为的两人。

只听见“嘭”的一声，顾青之的后脑勺撞在了桌角上。

血腥味蔓延开来。

大厅内一片慌乱，有人呼喊着医生，也有人拨打着救护车的电话。

而顾青之看着被自己护在怀里表情呆滞的少年，抬手轻轻估摸着他的脸庞。

“阿言。”

他听见了自己虚弱的声音。

“我好喜欢你。”

少年呆滞的表情带着震惊。

顾青之却痴痴的笑了起来。

他怎么舍得报复他。

他爱极了他。

就算他抛弃了他也没关系，只要他回来，回来他身边，那他便永远在这里。

顾青之死死的抓住了宋少言的手，在意识模糊之际，只有一个念头：

绝对，绝对不会放开阿言的手。

救护车很快赶到，医生们抬着担架而来。

但昏迷的顾青之死死抓住宋少言的手，三个医生用力都没有将他们分开。

宋少言还有些呆呆的，见医生分不开，主动开口。

“我跟着一起去吧。”

他脑子有些乱，就这么跟着医生上了救护车。

到达急救室后，他和顾青之的手也还连在一起。

医生在旁边忙碌着，而宋少言看着顾青之那苍白的脸色，有些愣神。

他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男主好像对他……表白了？

男主果然是坏掉了吧。

不然怎么会向他表白。

宋少言想不通，便那么怔怔的看着顾青之。

抢救很成功，顾青之活了下来。

但宋少言也从医生那里得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顾青之撞到了脑袋，引起了脑震荡，现在脑子里有一块淤血压迫了神经。

他可能在短期醒不过来，就算醒过来也可能会失忆。

医生说这些话的时候还同情的看了宋少言一眼。

“你是他爱人吧？”

“这段时间要辛苦你照顾他了。”

宋少言想要反驳，但医生说完这句话便被护士叫走了。

他只能咽下反驳的话，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顾青之，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

“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他低喃一声，又自问自答。

“好像是坏掉了。”

“医生说你脑震荡了。”

“还说你醒来会失忆。”

“所以你脑子肯定是坏掉了。”

宋少言说着说着，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对啊！男主应该是撞到了脑袋才会向他表白的。

他就说嘛，男主怎么可能喜欢他。

他可是恶毒炮灰耶。

想通了这点的宋少言立马放松下来。

虽然今晚下线不成功，但他现在也不可能再跑去会所撞脑袋。

只能等顾青之醒来后再找机会了。

宋少言轻抿了一下唇，祈祷着顾青之快点醒来。

时间悄然而逝，不知什么时候宋少言便趴在床边睡着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这病房，躺在病床上的顾青之睫羽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白色的天花板有些陌生，他愣了一秒，似是感觉到旁边有人，他微微偏头看去。

当看到趴在床边的宋少言时，顾青之只觉得心跳加快了几分。

脑海中似乎有个声音在说些什么。

“老婆……”

他低喃一声，眼睛越来越亮。

他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但一点也没忘记老婆。

他还记得老婆！

顾青之就那么盯着熟睡的宋少言，安静的等着老婆醒来。

宋少言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似乎在看自己，抬手一边揉着酸痛的脖子一边睁开了眼睛。

当看到盯着自己的顾青之时，他惊喜开口。

“你醒了？”

顾青之重重点头。

“嗯嗯，老婆我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是挺担心的……等等，你叫我什么？”宋少言后知后觉，一脸震惊。

他指了指自己，“你刚才叫我？”

“老婆！”顾青之再次开口，声音兴奋又愉悦。

宋少言：？？？

“老……老婆？”

他吓得身体往后仰，幸好顾青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这才避免他摔倒的可能。

顾青之眉头轻蹙，小心翼翼般开口。

“老婆，是我惹你生气了吗？”

不等宋少言说话，他便低下头来，语气愧疚。

“对不起老婆。”

“我记不起来我做了什么坏事惹你生气了。”

“对不起，老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宋少言：……

完蛋了，男主的脑子真的坏掉了。

他现在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了。

“我不是你老婆。”

宋少言掏出手机，翻开两年前拍的那张照片，指了指照片。

“我是坏蛋，将这个照片发给营销号害你拉拢投资失败的坏蛋。”

顾青之盯着那张照片，耳尖微红。

“老婆好漂亮。”

照片中的少年比着剪刀手，笑得一脸灿烂。

好乖。

好喜欢。

“老婆是说把这张照片发了出去？”

宋少言肯定的点头。

“没错，我拍的，也是我发的。”

顾青之耳根更红。

“公开这件事怎么能让老婆做，应该让我做才对。”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老婆是因为这个生气的吗？”

宋少言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这怎么越描越黑了。

他真的不是男主的老婆啊！

“我不是……”他还试图解释，但顾青之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他见宋少言表情不太好，双手握住了他的手，一脸坚定。

“老婆对不起。”

“是我的错，我应该要先公开的。”

宋少言：……

够了，他说够了，真的够了。